穆霭安静地听着陈藜芦的话，脑袋慢慢耷拉下来，不知为何，他心里产生许多愧疚，“对不起，藜芦哥。”

“有什么对不起的？小霭，不要感到抱歉。我们从来都没有对不起任何一个人。你很喜欢阿阳，对吧？”

穆霭没有否认，良久，闷闷地“嗯”了一声。

另一边，陈藜芦转头瞧向窗外漆黑的夜景叹息道：“喜欢好，喜欢…就好。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因为你们都是喜欢彼此的。”

陈藜芦的话中带着穆霭听不太懂的情绪，他却不难从对方的语气中感受到悲戚。穆霭声音放低，带了几分关切，“藜芦哥，你真的还好吗？”

陈藜芦回神，听到穆霭的话，他突然眼眶发红，而后眼睛弯成月牙，“真的很好。小霭，你不用担心我，让你一个孩子担心，我做大人的也是够失败的。”

穆霭努努嘴，他想说这与年龄没关系，终是没说出口，转而继续聆听对方后面的话，“小霭，希望后面你能够与阿阳长长久久。你也一定要记得…开心。”

毕竟，开心太难得了。

陈藜芦收回视线，漆黑的瞳孔带着几分不明的情绪，他收敛了神色，嘱咐道：“好了，时间不早了，你该睡觉了，我就…先挂了。”

穆霭松开了抿紧的嘴巴，干瘪地回道：“好，藜芦哥，晚安…要照顾好自己。”

陈藜芦坐在沙发上抱住腿倚靠着身后的靠枕，笑容变得僵硬，“我会的。晚安。”

这一次，陈藜芦没有对穆霭说：不要忘了我。

穆霭似乎也忘记了，但他心里总觉得不舒服，好像要失去什么一样。

盯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穆霭在夜色中呆坐了很久，想起陈藜芦对他说的希望他能够与云景阳长长久久，他胸口莫名悸动。

又过了许久，穆霭重新按亮手机，翻到与云景阳的对话框，打下一句：“云景阳，晚安~”

按下发送键，穆霭仰躺到床上。

下一秒，手机铃声的响起让穆霭倏地坐起来，看着手机里“云景阳”三个字，穆霭压抑的嘴角再也控制不住上扬。

深呼吸几次，穆霭调整好自己略微发抖的声音，才按下了通话键，“喂，云景阳……”

“穆穆~”

云景阳的声音极度沙哑，其中夹杂了深深的疲惫，听得穆霭不由担心，“很累吗？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昏暗的屋子里只亮了一盏瓦数不算高的黄色灯泡，穿着黑色衬衣的云景阳瘫坐在灯泡下的单人沙发上，他眼神空洞地望向上方，带着血污的手指间夹着一根几近燃尽的香烟，棱角分明的脸上还挂了几处飞溅的血滴。

若是见到此时的云景阳，穆霭一定会觉得震惊与恐惧。因为眼前云景阳的模样早已不是过去春风马蹄疾的少年，而是一只从血泊中爬出来的厉鬼。

最近，在进入“军营”前，云昇已经开始训练云景阳在海岛上生存的技能。不过，说是求生技能，其实都是些残忍的杀人手段罢了，云景阳害怕穆霭察觉到什么，也担心穆霭被卷进什么阴谋诡计中，所以才一直没陪着穆霭，选择派人暗中保护对方。

听到穆霭的声音，云景阳郁结在胸口的烦躁消失，他长长地呼出一口烟圈，“怎么会打扰我，我现在恨不得立马飞到你身边陪着你。”

才不见穆霭三天，云景阳却觉得好像过了三万年。

穆霭手指扣弄身下的床垫，他沉默了一会儿，小声抱怨：“那你今天还不陪我一起回家。”

喉咙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瘙痒，云景阳喉结上下滚动。他睁开眼睛，漆黑的瞳孔像一把冰冷的短枪一眨不眨地盯着头顶蒙了层灰尘的灯泡，处于变声期的嗓子低沉嘶哑，“穆穆，今晚你舅舅在家吗？”

穆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