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霭焦急地等待回答，好像在等待放榜的考生。

穆霭收敛了神情，垂首望着地面或浅黄或深橙色的落叶。

短短半分钟，他回忆起了蒋林熙逃走时厌恶的眼神，回忆起了欧阳霖对他无数的辱骂折磨，回忆起了秦南对自己说的话……巨大的后怕如浓雾席卷了全身，也让穆霭身上原本消退的伤痛骤然间疼得更加厉害。

他早已经不起别人再一次的抛弃与玩弄了，所以在可怕的事情发生之前，他宁愿让自己成为所谓“冷血冷情”的人。

于是穆霭摇摇头，向前走了几步，他看着躲藏在头顶树叶缝隙间的太阳，一字一句道：“我还是不去了……”

与自己喜欢的人出去玩，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却从来与他无关。穆霭不禁露出自嘲的苦笑。

云景阳站在穆霭身后，目光幽深地注视着眼前人的背影，心里涌起一阵说不出的怪异。

恍惚间，他看到穆霭似乎站在离他很远很远的地方，对方身形缥缈好像包裹着一层让他扯不掉的迷雾，层层笼罩间，让他摸不到、触不到，慌乱无措。

“云景阳，未来你会遇到很多很多朋友，所以不缺我一个。”穆霭回头，眉眼弯起望向云景阳。他想假装释然，却不知眼尾已经变红。

云景阳呼吸一滞，敏锐地从穆霭的笑容里看出了悲伤，也从话语中察觉到了穆霭的逃避与掩埋在心里的恐惧。他才明白，原来不是雾将穆霭笼罩，是穆霭自己主动走进了雾中。

可他依旧不懂，穆霭到底在害怕什么？

上前一步，云景阳攥紧手，“为什么要说这种话？穆霭，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胸口汇集的冲动让云景阳将内心的疑惑急切地全盘托出，他手臂发抖，抬高音量继续不解地大声质问：“穆霭，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有我在，你还要害怕什么？”

伴随少年话音结束，一阵狂躁的风席卷了树林，被吹乱的头发交叠，穆霭低下头，浓密的睫毛挡住了眼底的脆弱与崩溃。

良久，穆霭身子僵直，轻声道：“我怕你，云景阳……”他眼角带泪，望向云景阳悲鸣道：“我怕你啊！”

我怕你讨厌我！我怕你把我抛弃！我怕你不要我！

可后面的真心话，穆霭只敢在心里吼出来，不敢吐出半个字，连上帝他都不敢对其倾诉。

云景阳脑袋嗡的一声，他唇瓣干涩，目眦欲裂地盯着穆霭，“你说什么？你…怕我？”胸口被插入了一支带着倒钩的利箭，疼得他差点站不稳。

穆霭的瞳仁漆黑一片，直白且坦然。云景阳回望他，感觉自己好像被刀劈成了两半，血淋淋的伤口撒了盐淬了毒，被浇筑成了一具面目全非的焦尸。他额头上的血管随着情绪的起伏逐根冒出，睁大的眼睛里是惊愕，是不知所措，是迷茫后的怒火。

眼神一凛，云景阳大步上前，抓住穆霭的肩膀，“你怕我什么？穆霭，我做了什么让你怕我？我对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你为什么要怕我！”

穆霭抬眼，目光里的悲伤满到几乎溢出来，心底的痛成吨地砸向他，令他早已感受不到身体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