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内官从宫殿外头拾级跑来,昔日的端庄的仪容如今一点都顾不上,她推开太后和李宓所在的房门,“安王攻城了!太后!谢……”
她还没说完,身后就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谢照之孙谢霖穿着将军服饰,携近军堂而皇之踏入大殿,她手中的剑刃在夕阳的光晖下反射出冷光。
李宓慌乱了一瞬,随即冷斥:“你做什么?谢霖!”
“禁庭之内,岂容你擅闯!”
谢霖身后的副将手中端着一个托盘,太后比李宓更早地注意到,那托盘中放着白绫与酒。
外面的护卫似乎都死绝了,没有一个人前来干扰逾矩的谢霖。
公仪笙也瞧见那托盘了,他瞳孔睁大,躲在李宓身后,紧紧抓着她后背的龙袍。
谢霖已停在李宓面前,空旷的大殿之中回荡着她的声音:“谢霖遵圣祖圣训,前来清君侧,诛妖邪。”
“请陛下就地绞杀公仪笙,谢家军就在城外,此祸患一除,臣即刻发兵。”
……
洄洲军营中,昭明坐在桌前摆弄他的袖箭,李燕宁领兵出征,只留下小半的士兵留守营寨,他下午执弓伤了手,被勒令留在帐中。
门口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来人不打招呼就掀开了帐帘。
昭明抬眼,见来人是何清溪,她提着药箱进来,看上去有些憔悴,眼下青灰,似乎几日都没能睡个好觉。
“何大夫怎么来了?”
何清溪将药箱放在桌子上打开,取出药水和纱布,“听说你手伤了。”
“不妨事,”昭明说,“小伤而已。”
他已经将袖箭绑好,战场离这里不远,帐中寂静,只有外面的厮杀声传来。
过了一会儿,何清溪叹了口气,“既是小伤,为何这样听话,愿意留在这里?”
“你明明见到了,秦如珺即便救回来,也活不过几日,她本就是一步死棋,你不要做傻事。”
李燕宁起兵,名头可不能是造反,是李宓为了得到公仪笙背弃先帝遗诏在前,她和赵声,不过是替先帝管教管教荒唐的李宓。
秦如珺只能是李宓推出来的替罪羊,不能和李燕宁扯上半点关系。
她劝昭明:“你不是不懂事的人,大局当前,要懂得舍弃。”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有多难看。
周国的日子,没有人能忘记,那些苦难的日子里,一同患难的朋友比什么都珍贵,
昔年的旧人多少都已零落,秦如珺,她是最后一个。
那个坦荡、直率、聪慧、忠义的女子,成了个血人,浑身上下没有一片好肉,她听见那些去了和谈宴的暗卫传回来的消息,只觉得浑身冰凉。
但她脑子还算清晰,她知道,秦如珺该早些死在牢中,那样还能少受点苦。
秦如珺的夫女就在她的隔壁住着,她这几夜都无法安眠,如同回到了在周国的日子。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一路太苦了,走向胜利的路,怎么也会是自己人的鲜血铺出来。
昭明的睫羽压得很低,他凝视着灯前一只环绕着烛火的飞蛾,他的话如同一滴水滴进了何清溪死水一般的心头,“这些年,跟在她身边,时常身陷囹圄,我们都习惯了站在最冷静的角度思考问题,必要的牺牲,必要的屈辱……我们都强迫自己不去在意那些东西,可是……真的能不在意吗?”
那晚河边夜风中,李燕宁靠在他的肩头流泪,可她的泪,早就不会为早已看清的先帝而流。
士为知己者死。
无人不会为此而动容。
昭明轻轻掀起眼皮,“她留我在这里,你还不明白吗?”
在何清溪怔愣的表情中,昭明起身,将长发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