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雨滴落在了张锐脸上,张锐艰难地抬起头,他的黑眼睛萎靡不振,透出痛苦。张锐身体被紧紧缠住,几乎动弹不得,发烧的热度与外界的冰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额头上冒出的冷汗迅速被寒风带走,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他的头昏昏沉沉,胃里翻滚着恶心的感觉,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挤压着,想要呕吐,但吐不出来。

“我……我忍住……”他回应殷明和云楼,但更像是对自己说的。告诉自己要忍耐住才行。

他其实特别难受。他咬紧牙关,眼神迷离地看向远处,他想努力找到殷明和云楼,可他不知道殷明和云楼躲在哪里。这个林子好黑,似乎只有他一个人被丢在黑暗里。

好像所有人都不要他了。

"再忍忍,你很重要。" 他听不清这句话是云楼说的还是殷明说的。

张锐昏昏沉沉想着,忍着,他要忍着才好。

别下雨就好了,要是再下雨,他真不一定撑的下去。

“我……可以,没事。”他声音沙哑,喉咙干得像是要冒火,但他并没有求殷明放他下来。

张锐有时候会厌恶自己的软弱。他一开始热情昂扬,雄心壮志,告诉自己说不管有什么困难他都可以忍耐住,可这时候真难受起来,他却忍得有点想哭。

他以前也没有这么爱哭。可自从来到这里,泪失禁一样,张锐瞧不起这样软弱的自己。孤儿院的陈院长以前告诉过他,生活已经很艰难,所以更要坚强,越软弱就越要受苦,因为像他这样的人,凡事都要靠自己。

张锐其实很清楚自己现在所处的境地,他只是一个为殷明捕捉那只毕方鸟的工具,殷明虽然有时候看他撑不住了会同他说些话让他不那么难受,但即便如此,张锐也明白,殷明不太瞧得上他,殷明从未掩饰过他对自己的轻视。

但起码有一点是好的,殷明不骗他。

殷明告诉张锐他要把他挂在网上做饵,告诉张锐他会很难熬,也强势地和张锐说熬不住也得熬着,可是他同时也承诺张锐,绝不会叫张锐出事。因着对殷明保证的信任,张锐才能强打精神,不至于崩溃到忍不下去。

这天晚上是格外难熬的一天。

后半夜下起了雨,一开始还是小雨,下着下着便开始变大。张锐浑身湿透,三天的饥寒,早已叫张锐虚弱不堪,他嘴唇干裂,连呼吸时都带着痛感,他试图和殷明讲话来保持清醒,可传音符却因为浸透了雨水,被泡烂了。

他现在连殷明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冰冷刺骨的雨水打在他身上,顺着他的头发和衣衫流淌,浸湿了他的全身。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仿佛随时都会昏厥过去,头越来越晕,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

远处,殷明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中,静静地注视着那张网。他没施避水咒,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没挪动一步。

他们没有等来毕方鸟。

低沉的沙沙声从林间传来,声音不大,殷明猛地抬起头,目光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开始,他以为是毕方鸟,可很快,殷明意识到,情况不对。

那不是毕方鸟发出来的声音,那是……蛇的声音!

殷明的心猛地一沉,他迅速从制高处往下看去。

果然,一条巨大的蛇影从林间的阴影中缓缓爬出。蛇是直接朝着张锐的方向去的,那条蛇足有七八米长,身子盘在一起,鳞片在雨水的冲刷下闪着暗光,它吐着信子,身体呈现攻击的姿态,冰冷的竖瞳直勾勾地盯着张锐,显然是把张锐当成了猎物。

张锐原本是昏昏沉沉,可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醒过来了,蛇的竖瞳在黑暗里发光,死死地盯着他。

张锐的眼睛猛然瞪大,他整个人因恐惧而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