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兰因把后背紧贴在粗粝的山壁上,恨不得立刻学会土遁大法直接从中逃了去。

可惜她完全动不了,连一根指头都没办法抬起,就如同被萧临这把无情的嗓音牢牢禁锢。

萧临把声音放低,一字一字,“亲吻我的唇,反反复复……”

悦耳动听却离奇诡异。

原本落于纸上的字好像被施了妖术,一个个争先恐后跳出来,或是头戴八面威手持将军枪,或是戴上金凤冠扶起黄旗杆。

它们围着她,旋转跳跃,铿铿锵锵唱:

“假山后呀――”

“跑不掉~”

“亲吻我的唇啊――”

“反反复复~”

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什么可怕的事,她是青天白日撞鬼了吗?

不不不,这比鬼还可怕!

崔兰因想捂住耳朵,又想谁给一闷棍打晕她。

但是她什么都做不了,更没有好心人打她。

可怜的她只能像根木头挺立在原地,任由那可怕的回音一次次撞进她的脑海,给她脆弱的心灵敲得更碎一点。

头皮一阵接一阵发麻,她的腹腔变得又酸又涨,还隐隐有下坠的暖流,就好像……癸水要来……

不会吧,她的月事还有大半月呢!

无情的朗读似乎停了好一阵,崔兰因脑子还是嗡嗡嗡的,不会转动。

直到耳边似乎有一只手撑上石壁,发出轻微的声响。

“你要找谁?”萧临缓声问她,“亲吻你?”

虽然还在昏暗之中目视不清,但这次,崔兰因能确定,萧临的视线落在了她的唇上,而且还在用他的目光反复描摹。

她忍不住用力抿了抿唇,嘴巴好痒。

诚然那些大胆的话她是故意抄给长公子看,谁要他总那么正经,她只不过想刺激刺激他。

但她万万没想到萧临会当面对她一字不差念出这么羞耻的句子。

这就是害人终害己,搬起石头砸的是自己的脚。

亲吻?

她还从没想过。

不过话本里讲过,只有互相喜欢的人才会做这样亲密的事。

受的刺激太大,崔兰因人呆脑木,想了半天居然咽了咽口水,反问:“……长公子以为,是谁?”

这般的回答犹如在挑衅。

萧临的心脏好似成了一块抹布,被崔兰因狠狠拧了一把。

他以为是谁,他谁也不想以为。

如果他不是萧神玉,不是萧家长公子,他可以想到什么说什么。

而不是像现在,话到嘴边却不能吐露。

他的风度、他的理智、他的镇定,他长久以来被培养被塑造的坚不可摧就这么一击而溃。

仿佛他原本就是如此薄弱,无力。

缺陷面临被曝露的危险,应该重新包裹起来,或冷漠或严肃带过去,然此时此刻他心中唯有一句话想说:“就不能是我吗?”

就不能是我吗?

就不能选我吗?

他才是她明媒正嫁的夫君。

他哪一点不如齐蛮?

是十年的青梅竹马?是十年的患难与共?

可往后他们也会有比十年更多的二十年、三十年……

一瞬间,萧临自个突然就僵住,他从未想过那么远。

他们会有那么遥远的未来吗?

……可为什么不呢?

崔兰因浆糊一样的脑袋已经不会转了,声音传入耳,她要反复理解,就跟老牛反刍,细嚼慢咽。

但萧临的话像天书一样让人费解。

他这又是在说什么?突然听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