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事让他受了很大的刺激,刘辉走后,他被看守放开时,其实已经动不了。身上本就没有痊愈的伤口有几处崩裂了,再度流血不止。他泪流满面、胸口疼痛不已,口中渗出的血染红了用来堵嘴的布条。他万万没有想到,被俘虏到北茹的少年天子,这一年来的遭遇竟然会是这样!

他早就察觉司徒曳和李景肃之间关系微妙,更是对李景肃无端放他们离开一事心存疑惑。当时没有得到解答的疑问、隐隐约约做出的猜想,那天晚上统统以最残酷的方式得到了回答。他都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气什么。

残酷的“表演”结束之后,地牢中恢复了平静。他趴在地上缓了很久,才撑起脱力的身体,硬撑着拿掉堵在嘴里的布条,靠坐在土墙上。一侧的肩膀因为撞击过猛导致疼痛难忍,他忍不住倒吸凉气,对面的李景肃冷不防开口:“你刚才那么激动,不仅于事无补,反而可能害了他。”

他顿时火冒三丈,要不是身体不允许,他恨不得冲进对面牢房撕了这个男人。

“你们这些无耻的北茹人!!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对待皇上!?身为一国天子,即便战败被俘,你们也该以礼相待!哪怕做不到,也不能如此糟践侮辱啊!!”

他疯了一样地责骂。他本不是如此激动易怒之人,然而亲眼看着至高无上的天子被异族君王如此当面侮辱,他实在接受不了。

李景肃冷静的声音从黑暗的牢笼中传来,静静地说:“对不起,是我害了他。刘辉虽然是在侮辱他,其实是在针对我。”

“刘辉针对你,那是你们北茹人自己的内斗,关我们什么事?为什么把皇上牵扯进去!?还用这样的方式……”

“你冷静些。”李景肃再劝,“你忘了他怎么跟你说的?忍世间所不能忍,保全性命。”

“天子被辱却无力救援,我郑燧还留着这条命做什么!?保全这条命还有什么用!?”

他越说越悲愤,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忍不住又咳嗽呕血。李景肃等他这阵咳嗽平缓下来,沉声道:“冷静点。想想你若是活活气死,还怎么去救你的皇上?”

“你倒忍得住!!”他顶了一句,李景肃没有回应。

他抹了抹嘴角咳出的血,抬眼看向对面的牢房。李景肃仍旧维持着盘膝而坐的姿势,双手放在膝上,入定般一动不动。他一眼看去,稍稍感觉有些异样,定睛再细看,惊讶地发现那人胸前的衣服上有两大摊新鲜的血迹,肯定是之前没有的。

“你身上怎么有血?哪来的?”

李景肃苦笑一声:“你说呢?你以为我真能忍得住?心爱之人被人当众这样欺凌侮辱……我李景肃,简直不配生而为人!”

郑燧呆住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看出李景肃身上的血,是他紧紧攥着穿过肩头的两条铁链拉扯伤口造成的。那两个伤口有多疼,他难以想象,肯定不会比自己身上的伤轻松。李景肃看似从头到尾保持着冷静,实则是在竭尽全力克制。

极度的隐忍背后,一定是有更为重要的目的,才能“忍世间所不能忍”。

“呵……呵呵……心爱之人……”

郑燧苦笑起来,先前怒涛般在体内流窜的悲愤似乎一下子消散了,他感到颓然无力。

“李景肃,你是因为钟情于皇上,所以才放我们走吗?”

“可惜我信错了人。”李景肃的叹息在昏暗的地牢中听起来格外悠长,“这是我第二次对不起他。”

“第二次……”

“第一次,是我把他从朔阳掳走,带来北茹,却没好好保护他。他这一年来吃了太多的苦、身心都已伤痕累累,说起来都是我的错……”

“你李景肃号称‘北茹战神’,我们中原人提起来,都恨得咬牙切齿。一年前你攻破朔阳城、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