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相信他会愿意放他离开,他更不相信他对那段曾经强迫凌辱他的过去痛悔至极、发誓绝不再犯。他不信他,所以他才会如此惧怕。若说没有心灰意冷,李景肃并非圣人,实在也是做不到。

罢了,罢了。指间沙,水中月,终究是握不住、留不得……

司徒曳感到眼前一暗,李景肃高大的身影在他面前跪坐下来,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两个精致的木盒摆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地问:“你的传国玉玺放在哪?”

“在……在床头……”

“嗯。”李景肃指着那两个一模一样的木匣说:“这两个木匣都是用最好的胡杨木做的,大小是合着玉玺的尺寸量身定制。上面配的是我让那个朔阳铁匠祝启特别打造的锁具,号称无人能解。钥匙只有一把,两个匣子的锁是一模一样的。给你,收好。”

司徒曳怔愣地看着被塞进手心的钥匙,眼角泪痕未干:“你这是……”

“你以后总不能抱着那个玉玺到处走。”李景肃轻描淡写地说,“等会你就开始收拾东西吧。明天下午,你们跟我一起出城。”

“出城?去、去哪里?什么叫做……‘你们’?你要我……”

“我要回平栾。”李景肃冷静地回答,“我并不是因为你的事才提前回来。平栾来了急使,送来消息说我姐姐生了重病,随时有生命危险,我必须尽快赶回平栾。”

司徒曳瞪大了眼睛,惊讶道:“你姐姐?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你有没有核实过,消息是否属实?”

“阿叔当然已经派人核实过,我们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是刘辉想诓骗我回京的圈套。不过,听说姐姐是因为小产而染病,刘辉也在尽力为她医治,消息的确不假。”

“可你一旦返回平栾、进了王宫……”

李景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你都要走了,就不必担心这些了。”

“我……”

“郑燧那点人手,想要带你回颍川,未免过于不自量力。但我也不方便派太多人护送你。你们全体都要换上北茹的军服,装扮成我的私兵,我会安排人带两百骑兵护送你们离开边境。等出了北茹地界,再让郑燧带路吧。”

“景肃……你是……什么意思……?”

“我明天下午就要动身去平栾,刚好带你一起出城。等到了城外再分道扬镳,这样既能掩人耳目,也避免我走后出现什么变故。所以你跟我一起走,是最好的。”

“你等等、景肃!”

司徒曳颤抖着拉住李景肃的手,打断了他看似冷静的喋喋不休。李景肃平静地凝视着他。

“你……是说,你要放我走?放我跟着郑公子……回颍州?”

“我没有权力放你走。”李景肃依旧平静地说,“能放你走的人只有北茹王刘辉。我只是看管不力,让你逃走了吧。”

“景……肃……”

“收拾东西吧,把玉玺藏好了。那是最要紧的。”

李景肃说罢,不动声色地甩开了司徒曳的手,起身便走。一瞬间,司徒曳意识到自己全都错了!

他以为李景肃会生气伤心、会处罚主谋、会责备自己,他担心他一怒之下像从前那样把自己关起来、再次夺走这份虚假的自尊和自由。可是他没有,都没有。不仅如此,他甚至决定将真正的自由和自尊还给自己,不惜违背他身为北茹重臣的立场和身份。显然在走进这间屋子之前,他就已经决定这么做了。而自己却用一成不变的想法去揣测他……

“对不起、景肃!”泪水夺眶而出,他对着那个高大的背影撕心裂肺地哭了出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