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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艾忐忑不安。他也想要眼前这人完完全全属于自己,可他并不贪心,亦或是不敢贪心。倘若他有司徒曳那样的年轻、貌美、高不可攀的身份……哪怕只有其中一样,哪怕那一样跟皇帝比起来远远逊色,他也会比现在更贪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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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穆陵是李景肃的心腹、手足,而自己只是司徒曳的内臣、家仆,自己怎么能和他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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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坏的结果,无非是这人被他气狠了,转身离去,再不回头。那样也好,现在都还来得及。要是彻底陷进去,过了几年人老珠黄被嫌弃,他还真不见得能再恢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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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大概一辈子那么久,穆陵终于开口问他:“你无意再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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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决定终身服侍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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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我以外,也不会再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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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说话,点了一下头。他也不敢保证。但他觉得若是没有穆陵,可能自己这辈子就这么清心寡欲地一个人过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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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陵起身,从放在一旁的随身物品中找出自己的匕首,重又回来坐下。颍州宵衣宫是临时行在,又因为战时情况特殊,并不像朔阳皇宫,严禁入内者携带武器。穆陵作为最受信任的武将之一,出入并不需要解甲除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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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艾莫名其妙地看着穆陵抽出匕首,刀刃的寒光闪得他心里哆嗦。下一刻,就见穆陵用匕首在自己左腕上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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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者的本能压倒一切,程艾立刻惊呼着“你干什么!”就想扑上来按压伤口止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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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陵放下匕首,用单手制住他,将流血的左腕凑到他嘴边,命令道:“张嘴。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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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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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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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艾本能抗拒,但穆陵给予的压力太大,他不得不张开嘴。血腥的气息扑鼻入口。他皱着眉头被灌了几口血,穆陵才放开他,满意地将伤处伸到他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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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了。帮我包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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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这是干什么呀?”程艾满嘴都是血味,忍不住发火:“随便就在自己身上割一刀,你都不疼吗?这么不爱惜自己,还说什么你的命属于李襄王。李襄王知道你这么糟蹋属于他的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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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疼。”穆陵冷冷地说,“听你说那些想睡就睡、想断就断的话,我心里更疼。你当我是嫖妓?我又没给你钱,岂不是白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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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艾一声不吭,心里难得上火,沉着脸拿过药箱,开始为穆陵处理伤口。好在伤口虽然有点深,下手有分寸,并不多么凶险。比起李景肃曾经割腕喂司徒曳喝血的那一刀,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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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他在阳羡山中跟随白渊学医时,白渊教了他各种各样处理复杂疑难外伤的方法,入宫之后十多年没用上几次,这两年却充分发挥所学。想来白渊既然是神兽上仙的化身,收他为徒、教他医术,为的正是永嘉乱起之后能够帮衬司徒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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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人生,也被两年前的那场战乱,彻底改变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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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不语地处理伤口,穆陵也一言不发。止血上药包扎完毕,他低着头收拾药箱,心乱如麻中却有一点清明隐隐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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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哒”一声,药箱合上放在一旁,他手里暗暗攥着油膏,抬头看向穆陵。男人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他感觉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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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做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