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溪和穆陵直到救下司徒曳那一刻,仍然不知道城里发生了什么事。两人没想到司徒曳竟然会在他们拦截下来的马车里。但即便对来龙去脉一无所知,他们也都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司徒曳身子僵硬地倚靠在马车车厢上,被景溪半拖半抱地扶了出来,还没说上两句话,李景肃便带人赶了过来。

大雨依旧滂沱。李景肃全身湿透,脸色阴郁如鬼,连道谢的话都没跟堂弟说一句,当着众人的面紧紧将司徒曳抱在怀中。

李景肃的身体在轻轻颤抖着,别人看不见,司徒曳能感受到。李景肃的脸上全都是水,旁观者分不清是雨还是泪,司徒曳知道那全都是温热的泪。

药效尚未退去,他身体僵硬地靠在李景肃怀里,与他一样颤抖不已、泪流不止。

在慕云瀚面前他可以强逼自己镇定,心里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即便逃不掉、最终被掳回平栾,他也打定了主意绝不寻死,无论怎样都会想办法活下去。可当他侥幸逃过一劫,重新回到这个给他温暖给他安全的怀抱中,他还是害怕了。

万一再被刘辉抓回去……

万一再落到司徒玮的手里……

万一再回到那座噩梦般的王宫……

他不敢想象等着他的会是什么。刘辉一定会用尽所有的手段折磨他凌辱他摧残他,直到把他彻底变成一个玩物。他担心自己甚至不可能有机会神志清醒、完完整整地活下来,等到李景肃再去救他一次。

幸好没有。

幸好没有变成那样。

“幸好这次没把你弄丢……幸好……幸好……”

李景肃的低语在他耳边不住呢喃,声音轻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够听到。结实的臂膀抱得死紧,不住地轻吻摩挲着他的脸颊,给予他细致的安抚。他终于慢慢地安定下来,从恐惧的深渊中稍稍摆脱。

来龙去脉在脑中飞速掠过,他想起了插在郑燧胸口的那一刀。

“景肃……郑燧呢?郑燧受伤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

李景肃用力摸了摸他的头顶,转向景溪扬声道:“景溪,今晚多亏了你,我回头再谢你。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郑燧受伤了,程艾正在给他治疗。你先回宫去陪着,切记不要冲动碍事!”

景溪顿时心慌意乱,丢下一句“那我去了”,跳上马背疾驰而去。

司徒曳忧心地追问:“郑燧没事吧?好像伤得很重……”

李景肃沉默片刻,实话实说:“其实我心里也没底。我听他说了司徒宪的企图,顿时什么都顾不上了……说起来,司徒宪呢?”

司徒曳的心绪再度坠入黑暗的深渊。脑中回想、心中翻涌,他忽然弯下腰,“哇”地一声吐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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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宪当然已经逃出了颍州城。

虽说费尽心思唆使徐姗姗偷盗玉玺,但他并没有指望那个眼高手低心高气傲的姑娘能够做成这么一件大事。做成了当然好,做不成也不意外。

劫持了皇帝,却丢给北茹人,嘴上说着分别撤退,实际上也存着转移目标的意图。司徒宪当然知道颍州城内城外全力追截的一定是司徒曳,而不是自己。让慕云瀚带着司徒曳走,无疑能将几乎所有的追兵都吸引过去,自己再要脱身便容易得多。

至于朔州徐氏,不过是他利用的棋子。他没有存心欺骗的意思,但也没有恪守承诺的打算。

司徒宪唯一的目的,就是从颍州全身而退,逃回江南。

一趟江北之行,收获不多,他是有几分失望的。没能成功挑唆司徒曳和李景肃决裂,对于慕云瀚能否成功脱身他也持怀疑态度。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