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方淮脱口而出,“倘若吴王和太后有维护陛下之心,怎会做出擅自登基称帝这种大逆不道的行径?渤海王官居大司马大将军,毫无疑问是江南朝堂之首,可不要推说不知!”

司徒宪冷冷地回答:“京兆尹如此说,未免过于偏激。登基称帝,不过是做给北茹人看的障眼法,为的是不让他们以陛下为口实牵制我朝。同时也是让他们明白,扣押陛下毫无意义,不如及早将陛下放回……”

司徒曳幽幽地说:“可是,北茹王刘辉亲口告诉朕,他曾向母后提议用财帛和土地将朕赎回,被母后拒绝了……”

“纯粹子虚乌有!臣并未听闻北茹王曾有此提议!”司徒宪义正词严地说,“太后是陛下的亲生母亲,若能用钱财土地之类的东西将陛下赎回,太后怎能不照做?刘辉这分明是在挑拨陛下与太后的母子之情!”

司徒曳默默无语。回想起司徒玮和刘辉当时说这些话的目的,无非是打击自己、让自己感到痛苦罢了。母后……即便喜欢泽方,终究……终究也不会那么狠心,眼睁睁看着自己去死,是不是呢?

他轻轻阖上眼帘,长叹一声:“朕……只是不想孤零零的一个人,凄惨地死在异国他乡。朕那时候,一点都不奢望还能继续为帝称尊……”

睁开眼,他用明亮的眼神看向司徒宪:“事到如今,母后派皇叔祖来接朕回去,朕是不可能去江南的。倘若母后和泽方真心打算再尊朕为天子,就请母后纡尊降贵,带泽方亲自来颍州见朕吧!”

司徒宪不动声色地行礼道:“臣明白了。臣会写一封书信,将陛下的意思转告太后。写好之后请陛下审阅,再派人快马送去镇宁城。在此之前,能否容许臣留在陛下身边服侍?”

司徒曳略加思索便点了头:“朕也有此意。皇叔祖就与朕一道住在宵衣宫吧。皇叔祖是独自前来么?”

“臣带有十名贴身护卫,皆精锐死士,以防路上不测。烦请陛下责令安顿。”

“那便劳烦尚书令了。”

司徒宪不动声色地看了郑琨一眼,依旧面色如常。郑琨当即带他前去安顿,两人客气着出去了。

方淮忧心忡忡地进言:“皇上,渤海王从前在朔阳朝廷便只手遮天、权倾朝野。北茹大军进逼,他号称前去齐地敦促勤王之师前来护卫京城,却一路向南,直奔吴地而去,一去不回!此番又来历不明,实在可疑。陛下为何要将其留下?”

“朕也想听听江南这两年到底怎么样了。怀兴,他终究是朕的长辈。贪生怕死、贪恋权势,这些事,朕都知道。反正朕也不会再用他,留下来问问消息,又有何妨?再说,若能不战而屈江南,不也很好?”

方淮摇头:“臣以为这绝不可能。”

“嗯……”

“既然陛下已经决定,还请陛下多多防范。是否应该早些知会李襄王一声?”

“……朕自己会告诉他。”

方淮见小皇帝态度暧昧,想到李景肃的复杂立场,自觉不便多言。只是心中的忧虑之情,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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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宪环顾了郑琨给自己准备的房间,心满意足地微微一笑,解下衣袍坐在了卧榻上。

如他所想,一切都很顺利。

秘密离开平栾之后,他小心翼翼地隐藏行踪,躲在代国、襄城、颍州三方势力的边界附近,打探了一阵消息。他是带着二十名亲信死士北上的,这些人都是他豢养多年的忠犬,可以为他生、为他死,人数少而精,不惹朝廷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