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不清是光还是影,无边的黑暗中忽然就看到了,一个长发及腰的白衣少年,斜着身子坐在一头白色麒麟的背上。麒麟奔跑着,朝向未知的无尽的黑暗深处。

“曳儿!!!”

李景肃放声大喊,不假思索地追赶起来。尽管坐在麒麟背上的少年没有回头,但他知道那是司徒曳。

“曳儿!”他边跑边喊,“你别走!别走、曳儿!”

麒麟跑得并不快,但他就是追不上。无论他怎么拼了命想要跑得快些、更快些,麒麟始终在他前方三丈左右的距离。不远不近,也追不上。

“曳儿!曳儿!回来!别走!”

李景肃不顾一切地喊着、追着、跑着。他感觉不到身体的疲劳,也感觉不到肩伤的疼痛。他只觉得眼睛很疼,脸上湿漉漉的。胸口也很疼,像是被活生生剜去了心,疼得喘不过气。

别走!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追不上就会永远失去他了!

可他真的还有资格挽留他、追回他吗?

他攻破了他的都城、杀戮了他的人民、占领了他的国土……

他用强迫的手段占有他、侵犯他,逼得他以死相拒……

他将他带回自己的国家,却没能保护好他,让他坠入深渊,被人侮辱摧残、肆意凌虐……

他还有什么资格要求他继续留在自己身边?原谅这一切由自己带给他的灾厄苦难?

对不起!

对不起曳儿!

是我对不起你!

李景肃对不起你!

“曳儿!!”

他大喊一声醒了过来,手臂兀自伸向半空,似乎想要抓住虚空中的什么东西。清醒过来却发现眼前除了灰色的行军帐篷,什么都没有。

肩膀传来剧烈的酸痛,他倒吸一口凉气。李景溪喊了一声“肃哥!”冲上来抓住他的手。他扭头看向堂弟,有点意外看到一张鼻青脸肿的面孔,满脸都是新伤。

“景溪?你脸上哪儿来的伤?”

李景溪尴尬地笑了笑,搪塞道:“没什么!没什么!肃哥你好些没有?你昏过去后,大夫给你清洗过伤口,上了伤药。现在觉得怎么样?”

李景肃这才注意到自己上身赤裸,肩上的两处贯穿伤被仔仔细细地包扎起来。伤口处有些清凉的感觉,确实不像昨晚那么疼,肿胀感也略略有些缓解。

“我睡多久了?”

“差不多快要巳时正了。”

李景肃顿时瞪大了眼睛,翻身就要起来:“这么久!?怎么不叫我?撤退的事安排得怎么样了?”

李景溪连忙按住他:“肃哥你别急。你伤这么重,昨晚闯宫出城一刻都没休息,才睡这么一会怎么够呀?你总要养足了精神,才能带着大家撤退啊!”

“我现在好多了,也睡够了。我要去看看司徒的伤势,也得看看银和撒罕的撤退准备做得怎么样。”

“撒罕哥天还没亮就出发了,不是你下的命令吗?”

“是吗,那就好。”

“阖罗将军也是,跟我爹商量之后,按照你的意思,小股小股派出兵力,以侦查、警戒的名义出营,分散撤离。不过辎重什么的,大概要今天天黑之后才能动身了。”

李景肃欣慰地点头:“还好我昏倒半日没有碍事。西军呢?什么动向?”

“派出去的探子回报,平栾城关闭了所有的城门,严禁出入。亓什云峰早上派人送了一封信给阖罗将军,他拿给我们看了,无非是劝他投降、不要跟着你自寻死路。”

“先礼后兵,亓什云峰确实是这样的人。”

“但是刘辉好像没去西军。不知是不是受伤的缘故。”李景溪说着兴奋起来,“你昨天砍他那刀真是太解恨了!!可惜要是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