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目光从陶青山的脸上移开,陈医生看向他因过度用力,而泛起了青白的手指关节,语气变得愈发柔和,“所以你感到疼痛、觉得混乱,想要退缩,”他笑了起来,重新对上了对方的视线,“但你最终还是来到了这里。”

“你已经知道自己的答案了。”

如羽毛似的轻柔的尾音落下,却让陶青山全身一颤,仿若倏然从梦境中醒来一般,有种说不上来的恍惚,以至于后面对面的人又都说了些什么,他都有些没能记住。

“那我以后……”站在那间小小咨询室的门口,陶青山迟疑着,看向将自己送出了门的中年医生,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把话说下去。

“如果你觉得需要,这里当然欢迎你过来,”猜到了陶青山想说什么,陈医生朝他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但是在这之前,你得把你想做的事情完成。”

“你知道的,”他眨了眨眼睛,“我们这里也是会布置‘作业’的。”

“当然,下次过来的时候,就得好好提前预约了。”

陶青山闻言怔了怔,随即忍不住笑了出来。

“谢谢,”收敛了自己唇边的笑容,陶青山看向中年医生,“那这次的费用……”

“我说过了,”然而,不等他说完,面前的人就摇了摇头,“我会帮你垫付诊疗费的。”

“可是……”

“你想让我成为一个失信的人吗?”根本没给陶青山把话说完的机会,陈医生就不容拒绝给事情定了性,把这位晚了十多年的来访者给赶下了楼。

“对了,”在和陶青山分别之前,这位与他初次见面的医生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轻声笑了起来,“我这么多年都不换电话,其实是担心如果有一天,一个小孩儿如果需要帮助的话,会找不到人。”

“人的执念有的时候真的挺奇怪的……不是吗?”

望着那位转过身走上楼的中年医生,逐渐地消失在自己的视野当中,陶青山钻进自己停在路边的车子里,愣愣地呆了好一会儿,才仿佛陡然间回过神来一样,将额头抵上了握住方向盘的手,忍受不住地哭出声来。

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哭又为什么怎么都没有办法,止住往下掉的眼泪。

那些汹涌的、复杂的、混乱的,连自己都弄不清楚的情感,就那样一股脑儿地往上冒,将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彻底充斥、填塞,又最终一点点地顺着泪水流出、宣泄,只余下些许残余的触感。

当陶青山终于止住了不知道与上一次,究竟时隔了多久的哭泣时,他的眼睛都已经肿了。好在接下来的这几天,并不需要出门见人,是以他也不需要去找一些用来解释的理由。

可是陈医生所说的,自己想要做的事陶青山花了好几天,也没能想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又躺在床上,发了一整天的呆,还是没能想出什么有用的东西,陶青山拿起手机,在通讯录里翻了翻,最终还是拨打了秦天运的电话。

碰上什么事情,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果然还是这个人。

“我和游弘方离婚了。”在见到秦天运之后,陶青山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