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2)

“今夜不当祖宗,改做菩萨了?”这般阴阳怪气的语调,招得崔竹喧又一个眼刀,他却浑然不在意,“她和你不一样,穿先前那身就行。”

“怎么不一样了?就算是她付不起钱,我替她付,如何就不能穿身体面的衣裳?”除非是纹龙绣凤,不然世上哪有花了钱还不能穿的衣裳,想到这,她面色一凛,眼神古怪地看过去,“还是说,你给我订那些衣裳,是别有用心?”

寇骞几乎要被她这番愈发离谱的推断气笑了,“既然发善心,怎么只可怜她,不可怜可怜我?我把你当祖宗似的供着,还要被你扣一顶屎盆子。”

崔竹喧生平第一次被这般腌臢话灌进耳朵,气红了一张脸,浑身都要抖起来,“你、你粗俗!”

瞧瞧,小祖宗连骂人都不会,他一个粗人,哪能不俗呢?

蛤蜊汤凉了会腥,瞟了眼碗中越发稀薄的热气,寇骞已然准备低头认错,换一顿安稳饭吃,却在听到下一句质问时,蓦然变了脸色。

“你若是真真切切的好人,怎能对那个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孩子不闻不问?说到底,你就是见色起意、利欲熏心!见从她身上谋不得任何好处,所以才百般吝啬!”

“你哪只眼睛见着她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能被一颗饴糖支使来支使去,又是那样铺满补丁的不合身的衣裳,这不是显而易见?是以,崔竹喧答得信誓旦旦,“两只眼睛都见到了!”

“好,她可怜,你善良,我恶毒。”

“难道不是?”

寇骞止了声,看见一双防备的眼睛里映着他冷硬的眉眼,忽然觉得可笑,用来哄骗人的说辞,怎么把自己也一道哄了进去,轻嗤着承认,“是,我恶毒,养着你就是为了拉出去换钱,扒皮抽骨,心肝脾肺肾挨个卖个遍!”

屋内倏然静下来,外头是雨滴从檐角滚落,这头是泪珠从眼尾淌下。

她眼里的恐惧是真的,面上的惊惶也是真的,好似唯有他的百般讨好是假的。

寇骞忙伸手想去帮她擦擦,将将靠近时,她本能地瑟缩一下,于是那只手便只能木讷地撤回来。

“刚刚是气话,某不干杀人的勾当。”

“某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等能渡河了,某便送你离开,绝不食言。”

*

槐树下的屋子内,寇骞将湿透的衣裳随手挂到炭盆上熏烤,扯了件袍子,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第一顿晚饭吃得不欢而散,索性挪个新地,吃第二顿。

现成的两菜一汤,还有热腾腾的白米饭,这不比在那边生火炒菜、刷锅洗碗舒服得多?他定是脑子有问题,才会眼巴巴地跑去给别人洗手作羹汤!

“老大,你不是早上才说不在这儿吃么?”

“……不行?”

阿树咬牙扯出一个笑,恨不得把上一秒多嘴的自己一并下锅炖了,怎么就改不了爱搭话这个破毛病呢?

他这厢正深切反思着呢,耐不住边上一个没头脑也跟着胡咧咧地插话,“老大,那你明早在哪吃啊?”

“在这!”

“那你养的那只肥羊呢?”

“饿着,”寇骞冷笑一声,“还能天天哄着她玩过家家不成?”

胡乱灌了碗酒下肚,撩帘进了里屋,第二顿晚饭,也不算欢。

剩下桌案前的阿树和牛二面面相觑,一头雾水,而后胡吃海塞。

“老大怎么不吃啊?是不是你手艺太差,做菜太难吃啊?”牛二捻了根鱼刺剔牙,大胆猜测道。

“屁!”阿树立时反驳,忽而意识到什么,向牛二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小声蛐蛐,“明显是在小娘子那没讨到好,失恋的男人嘛,都这样,我见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