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看着陷入业火的大地,看着地上无力挣扎的野兽:“我明白,你一直想把这世道彻底变成魔的世道。”
“那很好,所有的魔都将因你而逍遥,永不湮灭。”伏?道,“为了实现这个夙愿,你需要摧毁这三界苍生,需要把这天地都染成黑色。”
啼野轻笑:“怎么了?”
伏?道:“那样的世道,是你想要的,却不是我想要的。”
对方的目光渐渐阴郁,问:“你想要的是什么?”
伏?默然,指腹拂过酒囊上魔纹:“我还不知道应当是什么。”
啼野也不太想听:“那就等三界覆灭之后再说。”
伏?这一次没有饮下那囊酒,而是把酒放在一旁,道:“今日之后,我不会再回魔界。”
啼野看向那放在一旁酒囊,视线定了定,冷声问:“你去哪儿?”
“去一个应住我心、降伏我心之处。”
这样的一句话,竟然出自一条天性叛逆、桀骜难驯的龙。
啼野感到好笑,唇角弯到一半却僵住,他笑不出来:“这些话,是那个佛教给你的?”
伏?把目光转向啼野,对上了啼野的一双黑如点漆的眸。
他道:“不尽然,也是我自己改变了想法。”
啼野话音泛了阴寒怒意:“你说过你不会变,难道是佛心作了祟?”
伏?仔细地想了他这问题,承认道:“佛心,确是让我懂了如何共情众生。”
“只是共情?”啼野多疑,语气阴恻恻地,带着强烈的控制欲,“我早要你把佛心吐出来,你不肯听我的话。”
伏?被他的话触犯,心生不快,道:“我不是你的奴,为何要听你的话?”
“可你却听那个佛的话?”他哂笑,“说什么应住你心、降伏你心之处,难道……”啼野的话一顿,像被什么堵住般,字句干涩了:“难道魔界就不曾教你心安,衔月殿就不曾是你的家?”
伏?沉默良久,长叹一口气,他缓缓地站起来,道:“从前我支持你的所有决定,因为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但是……”
但是什么,他忽然卡住了。
啼野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半晌不说话,下颔收紧。
他盯着伏?,嘶哑问道:“现在不是么?”
伏?正欲开口,一只烈瞋鸟捎着口信飞来,站到啼野肩上,蓦地打断了他们对话。
烈瞋鸟把远方传音转给啼野,三界出动了所有的力量,浩浩荡荡,准备最后与魔界拼死一战。
此战,就是初世末期,最为著名的诛魔之战,而对面的首领,是仙帝将欲行。
啼野放走了那只烈瞋鸟,看来情势急迫,他必须要过去。
在离开之前,他冷冷地看着伏?,对他道:“你知道么?每个背叛我的人,我都会杀了他。”
伏?拧起眉,脸色变得难看,背叛这两个字眼太刺耳。他从未要背叛啼野,相反,他仍然一直把啼野当朋友。
万年以来,伏?同样只有啼野这一个朋友。
他们很投缘,很欣赏对方,更需要对方的存在,永远需要。
可是当下,伏?的脾气上来,目光生冷,亦是桀骜如斯,不想要把那打断的话说下去了。
今天他的这些话,对啼野而言,已是明晃晃的宣告叛离。作为朋友,皆是傲慢也不好,生了矛盾总是不好收场。
骨笛一直在响,啼野必须要离开,向着他要去往的方向,即使那一头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伏?知道,啼野不屑于被任何人挽留。哪怕他在此时回一下头,那都不是他魔祖啼野。
在伏?的目光中,啼野的脚步却还是停下了,好似等待,也好似一语无声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