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影。
寒潭之水来自于一条千仞之上的飞瀑,那飞瀑宛若一条轻飘的玉带,触地时腾起轻纱般的烟障。寒潭周围地势高耸,唯有一处残缺,断情境的溪水就是从这里发源出去的。
寒潭看似平静,实则涌动暗流,看似清澈,实则深入百丈,便如同和尚的禅心,静只为表象,静之下是不可触的风暴。
和尚坐在一块岩石上,袈裟脱落,被整齐地叠在一旁,竹箫摆在袈裟上,身上唯余月白褴褛的僧袍。
他阖上眼,进入禅定。
飞下来的水打湿了他的月白僧袍,贴覆在胸膛上,隐约透出皮肤的颜色。
天地岑寂,万物枯禅。
所有的声息都逝了,风也止了,草木随着呼吸而动。
静谧中,和尚听到一段竹箫声。
他闭着眼,却看到一个赤发男子鹄立在寒潭对岸,两手持箫,薄唇微动,吹得是他最为耳熟的曲调,九衢尘梦。
那男子只是远远地兀自吹箫,两眸低垂,没有看他。和尚在禅定中凝望那名男子,久久没有挪开目光。
那箫声低沉苍凉,仿若将一个久远的故事娓娓道来。
在静谧的箫声中,和尚的禅定之境陷入黑暗,化作一片虚无,缓缓湮灭。
……
和尚醒时,耳旁有咆哮的骇浪声。
他睁开眼,看到一片苍茫之海,眼前狂风大作、恶浪掀天。这恶浪是黑色的,海水亦是黑色的,远望就像浓稠翻滚的墨,要将天地都吞噬于一旦。此海混沌无序,四处弥漫着海雾,当中毫无活物,不知深几百丈,比地府里的忘川河更恐怖。
他身在一只飘零的孤舟上,将被黑色骇浪卷入其中,犹如将被一张黑色的大嘴吞灭。他抬头望天,天也是昏沉的,无日无月,与海水融为一色。
他发出心念,问。
“我为何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