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无崖寻找燕南天,原本是想从他这里打听孩子的下落。岂料线索没找到,这人还半死不活的。她又不能放下江枫的义兄不管,只好按下心来,把双胞胎的事情押后。

之所以不找其他人帮忙,一来,是因为她在这个世界也没什么信赖的人,至于江枫的社交圈子,全是打她主意的人,完全不可信。二来,为了躲避移花宫的追杀,她自己可以适应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没觉得哪里不好,但对其他人而言,这就是个没有任何社交且条件异常简陋的苦寒之地。若她真的去雇佣一位护工来,总得考虑对方的社交、心理、生活需求。那人若是个年轻姑娘,就得考虑婚嫁;那人若是个已婚未育的妇人,就要考虑生育;若那人是个已婚已育的妇人,人家也有自己的孩子要带,不太会考虑这样的工作。若对方是位上了年纪的妇人,首先,看顾病人的工作强度很大,给燕南天翻身也需要力气,年纪大的人不一定做得来;其次,这样的人家估计还得带自己的孙辈享天伦之乐,更不肯在剑湖谷底久呆的。

至于男的,唉,别想了。回想上上辈子的事儿,她就没见过男护工,也没见过在医院长期照顾老人的儿子(也许是她见得太少了)。成婚、生育、探亲、访友都是一个人正常的需求,必须要满足;要满足这些,就意味着她得带着员工频繁进出剑湖谷底。再考虑到剑湖谷底恶劣的环境,雇来的人十有八九做不长,隔三差五就得换人。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人员更换往来变得频繁,这里的隐秘性也就无法保证了。

山中不知岁月,十余年匆匆而过。盛无崖看见无量山的白云来了又去,心中似有所感,花了三年时间手绘了一幅肖像画。画中,一个白衣男子站在缥缈的雪峰之中,神情温柔,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因这幅画,她前所未有地回忆了师兄的一切,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记忆里的师兄,总是这样温柔而包容地看着自己。

那个人从未自剖心迹,和热情的李秋水完全不一样。可如今看来,对方未曾说出口的千言万语,似乎都蕴藏在百年间每一个望过来的眼神里了。她突然极其思念这位师兄,便蘸了蘸墨水,在落款那里写道:除却巫山不是云。

完成这幅画后,盛无崖心境大变,内功也再次突飞猛进,达到了一个比“归真归元”更加玄妙的惊龙之境。与此同时,她在轻身功法上也有了新的领悟,自创一套可在白云间自由往来的功夫,名“御风正法”。这之后,她又花了三年的时间铸造了一柄佩剑,剑成那日,无量山白云涌动,剑湖上风声大作,茶花谷底山雨骤起。

盛无崖听着屋外磅礴的雨声,给这把佩剑起名“行云”。行云的剑鞘便是那副肖像画的画轴,从此,这一画一剑,与她形影不离。

十三年后的那个春天,不知道为什么,燕南天的身体常常浑身发烫,一张脸更是烧得通红。盛无崖也算从医多年了,偏偏找不到原因。好在这种诡异的高烧来得快也去得快,没把那人烧出问题,盛无崖想着只要人没事就行,便将此事放过去了。

两个月后,这位躺了十来年的植物人在她给对方擦洗身体时突然睁开了双眼,直直地看着盛无崖。她惊了一下,随即喜道:“你醒了!”

燕南天张开口,像野兽似的嘶嚎了几声,似乎想说什么,却因常年不开口,一句清晰的话也说不出来。盛无崖此时正在给他擦洗上身,原本擦完上身就要扒他裤子,但既然病人醒了,就要顾及对方的颜面,不能那样做了。擦洗完毕后,她火速给对方裹好衣服,安慰道:“兄长别急,慢慢来,过几天就能说话了。”

燕南天呜咽了几声,依旧一眨不眨地看着盛无崖,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

这位天下第一的剑客苏醒后,自尊心果然强烈,拒绝了盛无崖的一切日常护理,连饭都想自己吃。可以他手脚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