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姑娘总算愿与在下比剑了。”

数年不见,如今的西门吹雪看起来愈发冷了。当然,他的武功也比紫禁之巅那会儿高上了许多。盛无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会儿,从亭子里站起来开门见山道:“劳君久候,三日后子时,我在庄北的暗香谷等你一战,西门公子以为如何?”

“如此再好不过。”

西门吹雪每次与人比剑前,都要沐浴斋戒,时间不多不少,恰好三天。

“比剑前,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西门庄主,希望你能看在剑的份儿上如实相告。”盛无崖又道。

“姑娘请讲,在下定当知无不言。”

“孙夫人为什么要带着女儿回峨眉山?”盛无崖一动不动地盯着西门吹雪,目光十分幽深:“我在路上碰见过她们,孙夫人风鬟雾鬓,看起来很是憔悴。”

盛无崖所打听的问题,毫无疑问是西门吹雪的私事。那个给她开门的小伙子一听到这话就“哦豁”了一声,心想这姑娘好大的胆子,这种问题也敢问?这不得被他们公子当场戳死?谁料西门吹雪听了这话,罕见的没有动怒,只是沉默了很久,深深道:“人总是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在求道的路上更进一步。”

“所以,你为了求道便抛弃了她们?”盛无崖异常直白道:“你求的是什么道?无情道吗?”

“玉姑娘……”西门吹雪的眉尖微微地蹙了起来:“在下的私事与您无关。”

“好一个与我无关。”盛无崖脸上的笑容也彻底消失了:“多说无益,三日后暗香谷见!”

女郎说完这句话便从亭子里纵身一跃飘然远去,瞬息间消失在了原地。接下来的三日,盛无崖哪儿也没去,只在暗香谷里扯头发,琢磨西门吹雪抛妻弃女的事情。

那人为什么会认为夫妻之情、父女之爱是他剑道上的妨碍?上一个这么剥蚀人性的还是叶孤城,叶孤城什么下场全天下人都看得明明白白。

当然,叶孤城并不是主动走上这条路的,他的爱人也不是他主动抛弃的。也不知道叶孤城看了西门吹雪这副模样会不会气得活过来,他一辈子求而不得的,那人居然随随便便就抛下了。

盛无崖再次将紫禁之巅的那场决战梳理了一遍,突然灵光一闪,心想西门吹雪难不成是误会了什么?

首先,紫禁之巅那会儿,西门吹雪不是叶孤城的对手。其次,叶孤城在紫禁之巅那会儿,的确已经(至少看起来)断情绝爱,将天外飞仙练到了无瑕无垢的境界。这样一来,西门吹雪自然十有八九地认为剑道的巅峰就等于断情绝爱……

一个天才若是剥离了自己所有的人性,一心钻研剑道,那他肯定会走向此途的终点,在剑术上大放异彩。可问题是,这之后呢?当这座他穷尽毕生心血的高峰被征服后,那人接下来的人生又该着落在何处?

叶孤城只觉得无趣,所以走向了毁灭。

那么西门吹雪呢?

三日后的子时,明月高悬。暗香谷一片萧瑟,西门吹雪如约而来。

盛无崖依旧空着双手,不倚仗任何外物。西门吹雪的剑锋却长达三尺七寸、净约七斤十三两(注2)。女郎无言地曲起了自己的中指,白衣男子静静地拔出了自己的佩剑。

“请。”西门吹雪这样说道。

“动手前,我想先跟你说说我的剑法。”盛无崖这样开口道。

西门吹雪听得眸光一动,郑重地行了个礼:“在下洗耳恭听。”

“我的剑,有质无形,是一门以内力为根基,以手太阴肺经、手阳明大肠经等人体六脉为出剑路径,以燃花、蚀月、正阳为招式套路的无形气剑。”女郎这样说道:“这套剑法或变化精微、或拙滞古朴、或轻灵迅捷、或大开大阖,更取‘白虹掌力’之长,能够曲直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