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瘫在炕上闲来无事,便从主人家那里借了团羊毛纺成的细线,将籽玉编进了络子里。
这一日,哈实镇朔风凌冽,大雪漫天。盛无崖说要去捡石头,结果天黑了也没回来。贾西贝一边打络子一边往屋门口那里瞅,时刻都在留神外面的动静。
天色彻底变黑后,主人家让媳妇儿送来了一盆羊肉和热乎乎的烤馕,还和炕上的美妇寒暄了两句。贾西贝笑吟吟地将手上的金镯子褪给了那人,亲切地谢了又谢。
戍时一刻,哈实镇的百姓们在呼啸的北风中陆续进入梦乡。贾西贝挑了挑灯芯,络子也不编了,眉头紧皱。就在他想东想西时,屋门突然一动,那位卜三姑娘随手挑开门帘,面带喜色地钻进屋子,将手中的东西往炕头的矮桌上一撒,笑道:“你看,这是什么?”
灯火暗淡,但矮桌上的籽玉却依然莹莹生光,红得跟血一样。金丝玉历来以红为贵,女郎带回来的这把石头,颗颗都是珍品。
贾西贝打量着那位大夫的模样,只见女郎依旧一身洁白的单衣,发丝未乱,纤尘不染,肩上更是没有一片雪花。
而屋外明明冷得刺骨,雪深三尺。
男人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将仍有余热的羊肉往女郎手边推了推,说道:“你喝点汤暖下身子吧。”
“这个太腻了,我还是喝凉白开吧。”那人说着就去给自己倒水了,然后在一张宽大的椅子里瘫下来,叹道:“睡吧睡吧,再过几天你就能下地了。”
这段时间,女郎一直都是坐在这把椅子上睡觉的,贾西贝甚至怀疑她究竟有没有入过睡。
五日后,男人果然能下地了。女郎将大佬挑出来的金丝玉全部送给了这户牧民,又顺便换了身厚厚的女装,是给贾西贝的。
没办法,贾西贝急着报仇,就算大雪栽道也要上路,一刻都不肯耽误。说起来,盛无崖这次买衣服时,曾问过那人是要男装还是女装,贾西贝理了理自己耳畔的碎发,慢条斯理道:“要女装。”
“……”
两人出发前,这位西贝先生将自己在病榻上打的络子掏出来,要三姑娘不要嫌弃,系在腰上做装饰。因盛无崖带回来的籽玉太多,大佬手速又快,他这段时间打的络子着实不少,可以直接连缀成一条叮叮当当的渔网裙子。
女郎盛情难却,依言将络子裙系在了腰上,转了圈问道:“好看吗?会不会太花哨了?”
白衣之上,五色玉石光华流转,灿灿生光。贾西贝微微侧过头,肯定道:“好看。”
“那就好。”盛无崖指了指西边的雪地,朗声道:“那咱们出发吧。”
女郎之所以要跟着西贝大佬一块儿上路,一来是因为无聊,看热闹不嫌事大;二来,则是因为大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武功全失,盛无崖有点不放心。
男人从未问过女郎为什么要跟着他。两人远离哈实镇后,贾西贝站在一座高高的沙丘上突然提步运气,想试试伤愈后的自己轻功怎么样。谁料他步子跨得太大,竟一股脑儿地从沙丘上滚下去了。
盛无崖从沙丘之巅轻飘飘地落到谷底,心想来了来了,这一天总算来了,西贝大佬总是要面对这一天的。
贾西贝趴在沙地上,脸着地,闷声道:“三姑娘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额……”女郎挠了挠头:“我是大夫嘛。”
“某的武功还能恢复么?”男人又问:“若能恢复,需要费上多久时日?”
盛无崖在那人身边蹲下来,似乎有些不忍,但还是毫无保留地回道:“你这样的伤,能活下来就算不错了……”
意思是武功什么的,想都不要想了。
贾西贝在地上趴了很久,盛无崖静静地蹲在一边,也没催促他。女郎看不见男人的表情,不知道对方经历了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