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抱起来毫不费劲。那人的眼睛有些浮肿,明明在犯晕,却死撑着眼皮,似乎不愿就此睡去。盛无崖走到矮榻边,把荆无命小心地放了上去,之后正要离开,却发现自己的衣袖被那人死死地攥住了。

荆无命的喉咙很肿,他几度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一些意味不明的模糊音节。盛无崖叹了口气,任由少年攥着自己的袖子,用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擦了擦他额头的虚汗,安慰道:“睡吧,睡吧,睡一觉就好了。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年轻人的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他感觉自己正在往深渊坠落。深渊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黑暗。莫名的恐惧攫住了少年的心脏,他下意识地想要抓住身边能抓住的一切。

大多数的时候,他什么也抓不着,只有一个男人悬下一线,吊着他不至于彻底坠落。他小心翼翼地攥着那根细细的线,诚惶诚恐,时刻都在确认自己在他心中的重要性,生怕对方一个不耐扯断那根细细的游丝。

这一次,他再次飞坠,身边没有游丝,只有一片总在田间地头忙碌的日光。那片光抱住了他,似乎在说她哪儿也不去。少年放下心来,彻底陷入了黑暗。

等年轻人睡着后,盛无崖立马去自己的卧室抱来了一床被子,严严实实地盖在了少年身上。她卧室里的棉被有很多,但大部分都塞在柜子里,还没拿出来被太阳晒过。给荆无命的这一条,是她平常自己用的。

荆无命发着高烧,手脚又冷又湿,十分畏寒。盛无崖端来一盆凉水,把毛巾浸湿后敷在少年的额上,又取来另一根毛巾,给矮榻上的人拭去了脖颈和四肢上的虚汗。

冯家湾一直笼罩在绵绵的春雨中,村民们披蓑戴笠,连家里的小孩子都齐齐出动,在雨中抓紧时间插秧。李三娘母女这段时间也忙得很,没办法像以前那样按时来棘大夫这里“调养身体”。盛无崖因家里仅有两亩地,根本没有多余的闲田种植水稻,这才免去了这件农事。

荆无命一觉睡了三个时辰,途中连脸皮都没动一下。等他醒来时,天光晦暗,已近黄昏,外面的雨仍没停。少年一动不动地平躺在榻上,额头搭着一根凉凉的湿毛巾,身体则淹没在柔软的被子里,四肢暖洋洋的。

他的鼻塞似乎缓解了很多,因此能闻到一股莫名的馨香。此间的主人正趴在一边的矮桌上打瞌睡,那只橘色的大猫四脚朝天地瘫在主人脚边,毫无睡相。

女郎的大黑狗卧在主厅的前门那里,见少年醒来了,突然犬吠了一声。盛无崖从瞌睡里醒来,先是有些茫然,随即看到榻上的少年,瞬间清醒,喜道:“你醒了!快,我煎的药还在炉子上温着呢,得赶紧喝了。”

女郎说完就起身取药去了。荆无命望着她的背影,眼前浮现的,却是对方刚才那个欣喜的神情。那股喜悦似乎发自她的本心,那人似乎真的在为他的苏醒而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