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旻便如五雷轰顶一般,按其心意,萧云彰除之应当,反正又不是他的亲叔叔,但林婵何其无辜呢,她前世死得悲惨,这世竟也难逃厄运,顿觉十分可怜,心都痛了。

他是真心地欢喜她,从未变过。

“旻少爷。”福安提着一盏红笼在前领路,乍见萧旻和长随萧乾站在垂花门处,跟个门神似的,唬人一跳。

萧旻没理睬他,目光直朝萧云彰望去,但见他怀抱里的林婵被黑色大氅裹的很严实,却也能若隐若现窥到她雪白的胳臂,十分亲密地紧搂住他的脖颈。

转眼便到跟前,萧旻作揖见礼,萧云彰冷淡地颌首,甚麽话也没说,径自大步地朝前去了。

萧旻失魂落魄地看着他们背影渐远,终凝成了夜一般的黑,这才回过神,又略站了站,正要离开时,忽见地上掉了某物。

他弯腰拾起,是一方鹅黄撮穗的莺莺拜月绢帕子,放鼻前嗅了嗅,用桂花熏过的甜香味儿。

是林婵的帕子。

第壹伍陆章 绮雯

绮雯绕到林婵院子来,抬手拍门,婆子见是她,连忙往院子里让。

一股子苦香味儿直往鼻息处乱窜,小眉在屋檐下炖药罐子,手里摇着蒲扇扇火,听得动静,朝她笑道:“二姨娘来了。”

绮雯不答,只扯起嘴角问:“青樱在麽?”

小眉回说:“在的!就是病了,正歇息着。”又道:“我那还有一碟肉馅卷酥,现天渐凉,不经放,过半晌就凉透了,我稍后拿去厨房炸一炸,再给你端来。”

“劳你麻烦。”绮雯客气一嘴子,脚步没停往房里去,打起帘子,见青樱倚在床上,腰下搭着条豆绿洒花锦被,脸色黄黄的,闻声朝她看来,抬手抚了抚鬓发:“甚麽风把你吹来了?”绮雯走到床沿蹲身坐了,替她掖掖被角,问道:“小眉说你病了?”青樱道:“昨晚和秋桂在偏门说话,多站了一会儿,那是个风口,今早就腰酸背痛,四肢无力,想是受风了。”绮雯道:“请医家来诊过没?”青樱点头:“月楼请的,开了一副方子,说吃几次就好了。”

绮雯问:“月楼呢?方在院里没瞧见。”青樱道:“陪着夫人和老爷出府赴宴去了,今儿是七夕,你没陪少夫人去乞巧楼乞巧?”

绮雯这才看见床旁几上摆着一尊小佛像,用红纱碧笼装着,有些恍然:“那哪里是我这样身份能去的。”

青樱叹息一声:“倒不如当丫头了,去年乞巧时,穿针引线属你最灵活,还得了不少赏。”

绮雯默了会儿,突然咬着牙问:“秋桂找你说甚麽?”青樱回道:“能说甚麽呢,零零碎碎,鸡毛蒜皮的闲话罢了。怎麽了你?怨大仇深的样子。”

绮雯便把事因来龙去脉小声述了一遍,不禁气得滚下泪来,撩起衣给她看,竟是碗口大的青紫,青樱唬了一跳:“你才嫁他呢,怎就下手这麽重。”

绮雯不停抽噎,恨恨地说:“这算甚麽,我若不机灵些,此时怕是已撵出府发卖去。”

青樱惊道:“伴君如伴虎倒像形容你了。秋桂冬菊她们和我们在老太太那里时还情同姐妹,说话从来都是交心底子的,如今分开各伺其主,人走茶凉也罢,落井下石又为哪般。”

“还能为哪般!”绮雯擦干眼泪,冷笑起来:“小心眼子,禁不住坏人勾,见不得比她过的好。”

青樱道:“少夫人和嫣桔往时常来找夫人玩耍,笑嘻嘻地倒看不出九转曲肠,那日在老太太房里,她表现的忒大度,嘴里花好稻好的,却原来是这样的歹毒。”

绮雯便把她们平日里故意使性弄气、对丫头轻骂重打的劣事说给她听。青樱叹道:“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说来还是首辅大人府娇养的大家闺秀,在老太太夫人们面前兰质蕙心,体恤上下,却原来阳奉阴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