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椅上坐着个葱?`的侧影,裙如荷盖,衣如彩霞,鬓似乌云,簇拥着一张寥落的脸,一双寂寞的眼,不见一丝笑颜,好像刚才的笑声只是他的错觉。
她半垂着下颌,沉默里,涌着汹涌的浪潮,她好像感觉到他的视线,抬起眼睃过来,便有像深海一样浩瀚的孤寂与忧悒朝郭昭打过来。
他接了契书,折在怀里,作揖告辞,刚走到门前,又陡地退回来,向银屏后绰绰的影拱了拱手,“你的嗓子有些哑,可用川贝煎了雪梨来吃,搁点糖霜,又润喉又甘甜。”
一霎气得王掌柜吹胡子瞪眼,只恨自己方才被他有礼有节的模样迷了眼,原来是个浪荡流氓!便一甩袖,冷眼射他。
他看见了,带着愧色垂垂头,须臾又理直气壮地抬起来,补了句,“一点不苦的。”
韫倩在屏风后头听见,怔了半晌,片刻回神,斜看一眼王掌柜,那王掌柜早气得胸口喘不平。郭昭见了,玉质面庞笑得完美的诠释了“厚颜无耻”四个字,又连作两个揖,“失礼失礼,告辞告辞。”
他走出门去,太阳落了山,余热未散,平地跃起的热浪里仿佛充斥着喧嚣吵嚷,枝上莺歌的,却是另一段故事了。
而韫倩则由屏风后头转了身,后门出去,暮云凄凄,背立昏鸦,又是另一种心境。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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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夜飞鹊(六) ? ?
五月鸣蜩, 荆州的公案了结,惠德有谕,将一干人犯押送回京, 着奚甯回调原职,并收押潘凤等人, 待奚甯回京, 内阁定案,三法司汇审定罪。
旨意却对潘懋只字未提,朝野众人只得耐着性子等待奚甯返京。七月流火,奚甯得返, 在家修整行装一日, 次日便被传召入宫, 奚甯特问了小太监,不出所料,潘懋亦受传召。
惠德给两人皆赐了坐, 奚甯不敢轻懈,拜礼谢辞, “臣不敢妄坐。”
殿内震冰,惠德笑里带些凉意,望了望潘懋,又看向奚甯, 笑意添了丝和蔼,“你坐,听说你在荆州病了一场, 还是上回在都察院受刑落下的病根, 君臣多年,朕心里也疼啊。可有臣下参奏, 又确有其事,朕也不得不罚,否则国法何在?”
说话间,冷眼扫一扫潘懋,潘懋心知他言外之意,不敢妄动。奚甯目不斜视,忙拱手,“臣多谢皇上天恩,臣自知有罪,甘愿伏法。”
惠德点头慢笑,“听说你的那个女人有了身孕,还跟着你东奔西走?世间情谊,无非君臣、父子、夫妻、师生,我看这个女人倒是有情有义。要论君臣,你们都是朕的肱骨之臣,又论父子,老话说‘父债子偿’,可反过来,何尝不是一样?潘凤的过失,潘阁老从前可知道?”
潘懋立时蹒跚站起来,又伏跪倒,“老臣教子无方,罪该万死。”
“一死就行了,何必万死?”惠德嘴角噙着冷笑,睨着他低伏的头颅,“再论师生,这做学生的,当然该尊师重道,可因师而忘君,那就是有违天理。你的那些学生,有忠君的,也有不忠君的,朕,且不计较,你既是老师,就该好好教教他们,‘天地君亲师’,何以君在天地之后,这个道理,他们不明白,你潘阁老还不明白吗?”
“臣,谨令圣命。”
惠德见其颤颤巍巍的身骨,施了威,自然就该赏恩,免得他底下那班学生有怨。便指指奚甯,“奚甯,你年轻些,快将潘阁老扶起来,到底是这么多年的元老了。虽说‘子不教父之过’,可儿女账,到底该儿女自己去还,咱们,管好咱们自己就成。”
待奚甯扶着潘懋坐下,惠德敛了笑意,目光冷滞,“潘阁老年纪大了,为朝廷、为朕效力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