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离开了一年多一点,当熟悉的地方出现在眼前,小安却觉得恍如隔世。
门前暗黄色的灯依旧微微闪烁,到现在也没有修理更换;窗台上那盆他精心照顾的兰花已经凋零,花盆在夜里看起来破旧不堪。
房间里开着灯,透过窗,能看见里面的人。
只有轮廓,但也足够真切。
老旧的电视不知在放着什么节目,女孩坐在板凳上好似看得入神,一人坐在旁边的摇椅上,时不时和女孩说两句话。
离得不仅,但摇椅吱吱呀呀地响声,女孩清脆的笑声,好像就在小安耳边。
心里躁动的鼓声一下就停了下来。
很安静,也很空。
没有近乡情怯的畏缩,也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
小安看着那间屋子,就像在看别人的故事。
“安易。”
声音从身旁传来,熟悉又陌生的两个字,让小安愣在了原地。
“想家吗?”
手指轻抚他的脸颊,擦掉了不知什么时候掉下来的眼泪。
不是反问,不是试探,他的主人真心实意地对他说:
“回去看看吧。”
安易……
一年多了,小安都快忘了自己的名字。
对于一个奴隶来讲,名字只是代号而已,没有任何意义。
可对于一个人来讲,并非如此。
安易是他那忙忙碌碌、没有盼头的过去,小安是他被迫作出的决定,和磨去棱角的印记。
直到现在,他的主人喊出了那个名字,就像帮他拾起了过去。
他不再像浮萍。
他有了来路,可他想要另一种归途。
隔着一条路,一堵墙,就是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
那里有他的家、他的家人。
曾经的家人。
小安还记得父亲无能为力的表情,记得妹妹担忧的哭声,记得那些类似蛊惑却明显虚假的话语。
也记得当时那个,连一句凭什么都问不出口的自己。
妹妹想活,可他也想……
自私是人的天性。
所谓的亲情就像窗台上的那盆兰花,在小安决定卖掉自己的那一刻,便迅速枯萎,只留下孤零零的花盆。
依旧摆在原地的花盆,不过是一种没有意义的、假惺惺的怀念罢了。
暗黄色的灯盏仍在闪烁。
小安看了一会,没觉得温暖,只觉得暗淡。他转过身子,抬头望向孟钧,轻轻摇了摇头。
“主人”,他将手塞进了男人掌心。
“带我回家吧。”
孟钧没说什么,沉默了两息,便稳稳地牵着他,转身离开。
回去的路依旧曲折,小安却自始至终都再没回头看过。
身后虽有光,可身前更为明亮
直到车子开回南区,孟钧依旧握着小安的手。
一下午的时间,足够让他将小安的过去了解清楚。
名字叫安易,小东西却过得一点也不安逸。
他以为小安会想回去看看的。
没想到……
虽然小东西的反应出乎了他的意料,但孟钧仔细想了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在梦魇的一年,足以让人将对家的眷恋融化干净。
对于他的小安来讲,早就没有家了。
男孩同往常一样,垂着头,神情平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鬼使神差地,孟钧突然有了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