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承认自己嫉妒了,即便不相信,背叛感依旧油然而生,他现在只想质问顾衍芝,你的承诺还作数吗?

蒋愿一遍遍告诫自己,这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顾衍芝一定有难言之隐。但心底还有一个微弱的嗓音,悄悄说着,万一他就是不要你了呢。

你一直不承认喜欢他,态度模糊不清,不离开顾衍芝,只是为了借他的势力躲避仇家,用身体当作奖赏,让他心甘情愿去俪珠岛卖命。

万一他看清你卑劣的心思,不愿意喜欢你了呢?又或许他只是简简单单累了。

蒋愿立即遏制自轻自贱的想法,他宁愿相信顾衍芝有苦衷,顾衍芝不可能抛弃他他努力地回想,找寻过去的情义,来佐证自己的猜测。

一瞬间,蒋愿觉得自己可悲又可怜,他何时变得如此软弱无能,人尽可欺?只能等着别人来拯救?

蒋愿沉浸在自怨自艾中,没有注意到顾沧澜走进屋内。

顾沧澜从袖口拿出一顶项圈,扣在蒋愿脖颈上。那项圈纯黑金属打造,镂空花纹,镶嵌黑色宝石,妖娆又诡异,衬得蒋愿颈项皮肤瓷白细腻。

“此物名一丈红,只要你离我远于一丈,就会爆体而亡,血溅当场。”

蒋愿指尖抠弄着项圈,神情恍惚。

顾沧澜指腹摩挲蒋愿咽喉:“你不是想见顾衍芝?我带你去见他。”

蒋愿随顾沧澜来到桃苑泽沧派的一处桃林胜境,苑中满栽桃花树,浅碧深红,落英缤纷。

蒋愿与顾沧澜穿行于偌大的桃花林,顾沧澜手持半开折扇,轻轻撩起花枝,微微低头,殷红桃花掠过青丝,端得是一派风流。

这许多株桃花树乍看纷乱无序,细瞧却暗合五行八卦。乱花渐欲迷人眼,蒋愿与顾沧澜穿过重重叠叠的花冠,来到摘星楼前。

摘星楼高百尺,掩映在殷红繁花间,神奇的是,在林中根本看不到摘星楼,只有走近,才能窥见摘星楼全貌。想来这等妙法与奇门遁甲有关。

妖娆的桃花仿佛舍不得顾沧澜,嫣红的花瓣坠满顾沧澜肩头,倚在纯黑的缎面上,顾沧澜用扇面轻轻扫过,娇嫩的花瓣化作落红,零落成泥。

蒋愿与顾沧澜登上摘星阁,楼顶摆着交椅、紫檀桌和茶具,烹茶观花,桃林全貌尽收眼底。

蒋愿站在阁楼上,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漫天漫地的红,一瞬间蒋愿也看痴了。

顾沧澜站在蒋愿身后,左手搭在蒋愿肩上,右手举起折扇,遥遥一指。蒋愿顺着扇骨看去。

只见艳烈绽放的桃花间,一对璧人缓缓而行,郎俊女俏,佳偶天成。

桃花瓣落在女子发间,人面桃花相映红。男子轻柔地替她摘去,女子眼中溢满爱意。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蒋愿嘴唇抖了抖,顾沧澜薄唇凑近蒋愿耳边,道:“看清楚没有?”

怎么会看不清楚,太熟悉了,就算看背影,蒋愿也能一眼认出,那是顾衍芝,他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的顾衍芝。

美目修眉,额间一道胭脂印让蒋愿孤灯不眠、魂牵梦萦的顾衍芝。

仿佛有感应一般,顾衍芝抬头望向摘星楼。蒋愿心中巨痛,捂着心脏蹲了下去,他一头冷汗,像有恶魔把他的心掏出来,一刀刀切成薄片,再细细咀嚼咽下。

明知道顾衍芝看不到摘星楼,蒋愿依然下意识躲避顾衍芝的目光,他在害怕。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当初在静虚派封禅大典上,谢夷铮抱着蒋愿在小亭中交媾,蒋愿也是如此,望着灯火璀璨处,熠熠生辉的顾衍芝,无地自容。

可望而不可及。

对于蒋愿来说,顾衍芝从始至终宛如流星,一场稍纵即逝的追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