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槐听懂了。仅靠游鹤登一个人,当然无法建立如此稳固的空中防线,他作为人类始终需要休息。能够达成如今的局面,还有赖于他手底下这支极具凝聚力的队伍。也就是说,没有乱七八糟的内斗拉扯,他们非常团结地以游鹤登为中心。

“所以……谢先生,其实我们也很感激你的到来。”白晨歌抓住他的手,热切地说。

“队长很爱你,一直在思念着你。你好像是他灵魂的一部分,你回来后,他才彻底变得完整,才重新拥有了鲜明的喜乐……请你留下来吧!就把这里当做你的家,把我们当做你的兄弟姐妹!”

这就是爱屋及乌吗?谢槐心想。这里的人到底是真没心眼还是太过信任游鹤登?又或者依然是种伪装,用热情来麻痹他?

“我没有办法给你这样的承诺。”谢槐说,“纵然我孑然一身,他人对我应该无所可求,你们不计回报地救下我,更是对我有恩。然而兄弟姐妹,是很慎重的词,没有血缘关系的你们因为并肩作战才诞生了那样的羁绊,对初来乍到的我来说,却不合适。”

白晨歌一下子被堵住了。看着谢槐那双澄澈的眼睛,对方话里的真诚让他掺杂了试探目的的小心思有点无所适从。游鹤登告诉过他们绝不能对谢槐无礼,他们虽然信任队长,但也隐隐有担忧担忧游鹤登快入魔的执念反过来影响了对方自己的判断。出于那样错综复杂的心态,白晨歌对谢槐也始终处于一种不动声色试探的心情。

至少现在来说,谢槐的反应没什么问题,甚至可以说很有些通情达理。

“抱歉,是我冒昧了。不过不管如何,目前还请你好好在这里疗伤。”

空气中传来浅淡的山雪的气息。

谢槐转头,发现是游鹤登在朝他们走过来。白晨歌喊了一句:“队长。”

游鹤登点点头。他腿长,几步就跨到谢槐身边,手顺其自然地扶上谢槐的肩膀。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谢槐想了想,朝他伸出手。他配合地低下头,将脸颊贴到谢槐的掌心处,又用自己的手覆在谢槐的手背上。离得近了,不止视线纠缠,呼吸也交融。游鹤登冰蓝色的眼睛印着谢槐的那抹红,就像威严险峻的冰山中涌出了炽烈的岩浆,极寒慢慢融化在滚烫里。

谢槐歪歪头,说:“我正在想你,你就出现了。”

游鹤登的心在这句话中漏了一拍。

白晨歌看着他们之间暧昧的氛围涌流,表情显出一种不知所措的迷惑。但由于这里不是思考的地方,他超小声说了一句我先走了,就赶紧溜之大吉。

“你在想关于我的什么?”游鹤登下意识问。

“白晨歌看他妹妹的眼神让我想起了你看我的眼神。可是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你为什么时隔多年依然愿意庇护如今已相当于陌生人的我呢?”

这个问题,应该不出格吧?即便明白不是所有问题都有答案,谢槐还是想问问看。那位濒死的同僚在看着苏忆白时,也拥有这样类似的眼神。不如说,那正是那场交易的开端。多亏了他,让谢槐恍然发现不止世间万物各有各的有趣,人的感情也是如此。尽管谢槐可能无法理解,却乐于去见证。

游鹤登垂眸,沉思了半晌才缓缓开口:“爱就是那种东西。毫无逻辑、蛮不讲理。”

他牵起谢槐的另一只手,引导它抚上自己心脏的位置。这算是个有点危险的举动,如果谢槐在此刻动手,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能洞穿他的胸口。但此时此刻,谢槐只是任由他握住自己,默默感受掌心下对方强劲有力的心跳。

“我追寻自己的心去行动,想来至少不会再亲手制造出新的遗憾。”

谢槐短暂地笑了笑:“所以,爱既是一种无私,也是一种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