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帐俱是半新不旧的,只一张极大极阔的书桌摆在明屋窗下,左边高高的花架上供着一盆兰花,翠叶披离间二三朵嫩绿的花苞初绽,屋子里一股子兰花的清香。书桌上除去一笔架一笔洗一镇纸一铜砚,只有厚厚一叠纸并薄薄一本字贴,并无花瓶饰玩。
青阳认为这位王小姐的屋子比大哥的屋子还有书房气,无趣的很。他对着满屋子的书吐了吐舌头,溜到院子里拾落花玩去了。
英华便喊人把桌椅搬到院中树下,笑道:“今儿有点热呢,院子里头有风,请姐姐外头坐会罢。”
芳歌本待把弟弟喊进来,英华请她外头坐,便显得弟弟不那么失礼了,她忙笑着答应了,道:“姐姐屋子里书真多。”
英华笑道:“因前头书房还不曾收拾好,这几架书也是暂时搁在妹子屋里的。其实妹子也没有正经上过几日学,俱是家父闲时教着玩儿认得几个字罢了。姐姐读到哪里了?”
“胡乱念了几本《论语》,日后少不得常来向姐姐请教。”芳歌指着蹲在地下玩的青阳笑道:“不过和他做个伴儿罢了。”
富春书香极盛,不论小户大宅,生了儿子俱都要他读书识字,然女孩儿上学的极少,似英华的几位堂姐便都不曾上过学,不过父兄闲时教她们认得几个字不做睁眼瞎罢了。是以英华在京城是正经在女塾念了六年书的,她要体贴富春风俗,便不肯说自己上过学。李小姐只说是陪弟弟念书,她两个俱是聪慧女孩儿,相对一笑,便不再提读书的事情。
其实英华极是好奇李家现在是个什么情形,然人家不说,她也不能问,便耐着性子和芳歌闲话,说些女孩儿们喜欢的女红吃食。
芳歌情知自家姐弟翻墙过来极是冒失,然亲戚们上门吵闹并不是体面事体,王小姐不问她乐得不提。李知府在南边做了十来二十年的官,家里很有几个不错的厨子,芳歌提起南边的吃食如数家珍。英华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道:“那个肉燕听着真有趣呢,府上现在的厨子会做吗?”
芳歌含笑点头,道:“会的,明日叫他做些送与姐姐尝尝,若是姐姐觉得好吃,叫个厨子去我家学便是了。”
“我家厨子只有几样面食拿得出手。家里若要请客,都是请厨娘操办。”英华微笑着说,“省心倒是省心了,想一两样精致些的吃食,都是在外头买,要自家做却是不能,以后要经常叼扰府上的厨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