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有银找了一套青瓷茶具,是章小水他们成亲时买的,一直没用,这会儿给李松涛用正合适。
泡好了茶,沏了两杯,放在大漆托盘里,章有银就端着茶盘寻人去了。
在河边找到了父子。
李瑜哭的眼睛红肿,李松涛负手而立看着河面,章有银脑子一下子乱了,跑上去着急道:
“小瑜,我,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不,不对,我就是瞒你,我知道错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你别哭了好不好。”
李瑜抬头眼里满是哀痛,呐呐道,“我娘亲不在了。”
章有银松了一口气,他无法共情,但是他知道李瑜很难受。
把茶盘放一边鹅卵石上,把李瑜抱怀里轻拍他后背,哄孩子似的道,“那哭吧。”
李松涛目不斜视。
唯独背在手背的手拧了起来。
我家儿子哭不哭都要经过你同意?
臭小子也是美梦达成了。
李瑜在章有银怀里哭得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
李松涛默默无言,眼底倒是没哀思,只渐渐平淡欣慰。
在他的眼里,老妻看到这孩子成家立业日子过的好,肯定也会笑,她安心释然,那么他又何尝不是。
半晌,李瑜才止住哭声,变成了小声的哽咽啜泣。
章有银端了杯茶,放他嘴边润润哭干发紧的嗓子。
李松涛看着天边红霞落在河水里,眼神悠远又清透,他道,“有先贤说 ‘生,人之始也;死,人之终也’,但也有先贤说,‘人心本无生死,生死只是身躯’,你没见到你娘亲前,她活在你记忆思念里,今后也是一样的。”
只要想着,那就是活着。
见与不见,生者要带着逝者的期盼祝福好好活着。
“不必过分悲痛。不然你娘亲在天上可要着急了。”
其实结果不难接受,李瑜也曾想过,但是真知道这点后,还是心如刀绞。
李瑜望着天上,只觉得那些云团都有了音容相貌,它们在俯视着温柔的笑着看他,一时间,李瑜泪水又哗哗而下。
章有银轻拍他肩膀,默默陪着他看天看云。
半晌后,李瑜心绪终于止住,李松涛瞧着那放鹅卵石的茶杯,发干的嗓子微微滚了滚。他平时饮食清淡,章有银做的饭菜好吃是好吃,但口味偏重。此时嗓子有些油腻,外加口渴了,想喝杯茶水。
但章有银只顾着安抚李瑜,没一点眼力劲儿。
李瑜也回过神来了,问章有银,“你刚刚说什么瞒着我了?”
章有银顿时头皮发麻。
李松涛咳嗽一声,开口道,“小瑜,你可还记得你十三岁时……”
像是火星子落眼皮上似的,章有银眼皮突突狂跳,李瑜脑袋还懵懵的残留着哀思,但被他爹一说十三岁,李瑜思绪一下子就被牵扯回去了。
怎么不记得。
他一生顺风顺水家中明珠宠爱,除了战乱苦和家人分离,孩子六岁后章有银脑子好了,他就没吃过苦了。
他年少的日子是绚丽明媚的画卷,要说阴暗的日子,那就是被人劫持,差点毁了清誉,原本订了亲事的未婚夫,知道这事情后当即上门退亲,周围邻里都对他指指点点的。
李瑜主动提起道,“劫持我那个地痞混混,蒙着脸全身裹的破布襟看不出人样,说来也奇怪,把我关在屋里,关了一天,并没对我做什么,还给我水,还给我买了我最喜欢的糕点果子,还叫我不要怕,他不会对我做什么,还说会娶我。”
“我稀罕他娶我,卑鄙小人无耻至极!”
李瑜说起来还是有些气愤。
他那时候多心高气傲,感觉被癞-蛤-蟆沾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