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前,虎仔还在踢脚撒泼,虎仔娘丢了一句,“再跳把你脚砍了。”

章峥听了霎时毛骨悚然,眼珠子转动,只见一旁虎仔也不敢跳了。

虎仔娘还不知道章峥被吓到了,一进灶房就迫不及待拿筷子夹了一根。那味道一进嘴里酸爽清香的很,好像一股清流荡开了肚子里的污浊,霎时,鼻子闻嗅到了锅里老母鸡的香气。

虎仔爹见媳妇儿吃的香,他就拿手试了根,眼睛亮了。看着寡淡泡烂的菜梗竟然味道还不错。

虎仔娘见男人又要拿,打下他的手,然后把霉苋菜倒自家盘子里。再舀水冲了霉苋菜盘子,夹了自家酸坛子里的酸萝卜。

虎平头道,“夹酸萝卜会不会显得小气?”

在山狗村从没这种邻里来往,上次接到南瓜干后都忘记回礼了,这次再回个酸萝卜未免拿不出手。

虎仔娘也很高兴这种邻里来往,尤其她本就是喜欢热闹的,但山狗村确实热闹不起来。这回章家主动了,她怎么都不要冷了人的心。

“你个铁匠就知道打铁,人情世故一点不懂,这种回礼不要太贵重,自己寻常东西就行了。你来我往不要让人觉得有压力。”

他们家以前日子还可以,在镇上开了个打铁铺子。虎仔的爷爷是铁匠,虎仔爹从一众兄弟里争到了副手,跟着爷爷打铁。

主要打一些锄头、菜刀、火钳等农具及日常小物件。虎平头家族兄弟多又没分家,虽然妯娌嫌隙家长里短多,但虎仔娘痛并快乐,反正吃亏的不是她。

战火烧来后,一大家子死的死散的散,她四岁的儿子也病死路上。自从安定在山狗村,又生了虎仔后,夫妻俩才慢慢从过往走出来,踏实过日子。就是会时不时怀念以前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

来到山狗村后,他们也想过重操旧业,但器具凑不齐,一路逃难下来手上只剩下防身的大小铁锤。其他铁匠炉、风匣、手锤、砧子、磨石等置办下来得没个七八两盘不下来。分的两亩水田收成好也不过三百斤,而他们从去年才开始吃上白米饭,如今也不敢顿顿吃干饭。

二来,打铁铺子受官府管制,即使在村子里搞个小作坊,那也得一层层登记报备,其间疏通的手续费也是一大笔。远的衙门不说,近的大黄村的里正家,那工本费就得二十文。

但好在他们还年轻,二十五六岁出头。六年间早起贪黑全耗在地里,开荒十三亩。想着种地攒够粮食本钱后,再想办法把手艺传承下去。

从众兄弟手里争来的手艺可不能就这么断了。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到他这一代断了就是不肖子孙全族的大罪人。

“要是章家今后锄头卷边什么的,我也能帮着修修。”虎平头道。

虎仔娘瞧虎平头手痒痒的样子,“好的不盼尽盼些坏的。”

说话间,虎仔娘夹了满满一碗酸萝卜,她码的仔细,男人巴掌大的碗里面装了八片。几乎把坛子里的捡光了。

虎仔娘端着碗出去的时候,天色水墨,章峥正和虎仔隔着一群长脚蚊子无声对峙。一只蚊子趴在虎仔的额头上不知道多久了,虎仔娘一看那蚊肚子都吸椭圆了。

虎仔娘一巴掌拍下去,虎仔原地踉跄了几脚。

虎仔娘把碗递给章峥,刚想笑着说什么,章峥连端着碗跑回去了。那慌不择路的样子,还踩了几脚鸡屎。

虎仔娘回头瞪虎仔,“你是不是又欺负人了?还有蚊子在你脑袋上你都不知道打的?”

虎仔气哼哼,敌不动我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