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花无百日红,他做生意见多了家长里短兄弟阋墙,现在好是因为没利益纷争,未来谁又能说的准?

田幸心乱了,想的多了,就开始担心了。

周青山见他情绪不高,老实人也不会说什么开解的甜言蜜语,他身高外貌甚至品性都随了柳桑,二十出头的年纪也生出了厚实可靠的肩膀。田幸喜欢憋心里不给他说,周青山只能一顿猛干,把人折腾服了断断续续说出了心里话。

原来是这些事情。

周青山有些生气,父母健在就想他们身后事,这是忤逆大不孝。

但见田幸委屈又闷气,也知道他是为孩子着想打算。

周青山谁的气都生不着了,只生自己的气,他要是像章峥他们能干些,何至于田幸为未来发愁。

人挪活树挪死,何况他本就是根木头。

周青山脑子轴,基本一根筋,从小到大没违背过双亲意愿,唯一一次还是要娶田幸。婚后他也听田幸的,田幸也全心全意为大家操持,但是现在小家逐渐和大家有利益分割了,田幸为小家盘算是正常的。

他不知道如何解决,不会问双亲也不会问其他叔伯,这下成周青山闷闷不乐了。

两个无依无靠的人习惯自小受了委屈自己消解自己闷,但他们日子要过下去,总有一个人得先低头。

田幸每当这个时候就想自己婚前的日子,这时候就会意识到自己有些贪得无厌,往往会释怀一些。

但这次他却是想的是王二郎,王二郎太惨了,同样是父母恶毒,他起码还有娘为他盘算,但王二郎爹娘都是歹毒恨不得他死的。

就说这次过年回家,王二郎是家都不敢回,一直住在吴婶子家的。

王大牛和陈氏从秋天放出来后,手里捏了八百文田租子,倒是安生几个月,临近过年,钱没了柴米油盐都没了,可不得问王二郎要。

王二郎又不可能见他们活活饿死,又给了五百文叫他们添置冬衣褥子。王二郎怎么想的,田幸一猜便知,花钱过个安静年,等开年了,就去食肆做工,眼不见心不烦了。

田幸想这如何能摆脱?王二郎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不过王二郎如今还真是不一样了,以前畏畏缩缩的,现在见人带笑,脾气也稍微硬了些。

章家宴席上就看得出来,王二郎做事是忙中有细,细里带稳。

他见山子记账被人围住了,怕他一人忙不过来,就招呼了另外一个伙计沈三去看着些,倒是很快就井然有序了。

田幸亲自见证了王二郎的变化,甚至感同身受。

自小被打骂苛责长大的人只会逆来顺受,对未来充满惶恐绝望。

未来是摸不到是不安的,只有当下被虐待是真实的,真实的有些踏实安心了。因为这在他的预料中,只要挨一顿打就能解决了,忍一忍爹娘骂一骂就过了,所以压根就没想反抗。

只有王二郎对未来充满足够大的希冀时,他才可能反抗。

田幸在王二郎身上看到了这种可能。

而王二郎的变化,最重要的还是章小水拉了他一把,帮助他自己自立自强,帮他自己立了起来。

田幸心里想着分析着,隐约摸到了解开心里疙瘩的关窍。

但总还觉得差了临门一脚的粉碎,这之后,他知道他心底会敞亮会坚定起来。

是什么呢?

田幸想着,忍不住就想到了章小水,自己有安身立命的本事,有喜恶随心的胆魄,要是他的话,肯定不会担心自己两个弟弟们今后抢家产,因为他自己就能挣。

田幸一下子就想通了,然后给周青山说了,与其寄托家产,还不如好好教孩子谋一份本事。

说着说着,又叹气了,说这么简单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