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峥耳朵里的水膜好像他在河底闭气太久，在濒临窒息的一瞬中，他好像抓到了一线求生的机会，一下子就冲出河面，哗的一声，杂音、虚无的光影后退，眼里的清明雀跃起来了。

“所以， ”他顿了顿，滞涩的嗓子不争气，努力大声显得男人，却只憋出一点少年清亮的低声，“所以，你心里一直有我的？”

章小水被勒得慌，仓促间只知道换气，抓了只言片语应道，“是啊。我一直都陪着你啊。不要怕嘛。”

“你没听错？”章峥压着惊喜藏着忐忑。

“一直有你啊。”一家人肯定整整齐齐啊。

章小水以前就听见风言风语说他哥不是亲生的，会区别对待之类的，不是真心喜欢这个孩子，不把他当亲人只当奴仆使唤。还说他表面叫哥哥，其实心底肯定没他这个人的。

章峥肯定也听过这话，但他一直没表现出来，可这会儿人在恐惧的情况下，会暴露自己的脆弱吧。

章小水这下回答十分干脆，并很骄傲的又大声重复道：

“一直有你啊！峥宝。”

章小水觉得他肩膀立马被缩紧一圈，他哥的下巴都在打抖，嗑磕磕的细微响动，哈哈哈，是被感动到了，还是胆子真小啊。

于是他也问了。

章峥想了很多种情况，开弓没有回头箭，怎么不怕。

章峥闷在他肩膀上，“怕。”

他想起他哥哥内心其实还是个孩子，又摸摸他哥哥的脑袋，“峥宝乖哦，弟弟永远会陪着你的。怕的时候就想我这句话啦。”

所以，这是暗示他不要怕两人身份带来的流言蜚语吗。

他其实从来不在乎旁人怎么想，只要章小水愿意就好。

“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章峥郑重承诺道。

语气里有种命悬一线后安稳落地的急促和悸动，恍恍惚惚只得抓紧章小水肩膀，紧紧抱着才有真实感觉。

两人就这样在坟边的小路上抱了，一开始只抱肩膀，渐渐的，章峥胸口也抱了上去。

心跳共鸣了。

好奇妙的感觉。

月色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地上的影子纹丝不动。章小水数着坟边草丛里蟋蟀声，叫了两百五十声，等了片刻，虫都没叫了，他哥怎么还没好啊。

哎，章小水眼睛四处在林子夜空里转悠，星星很亮啊，全身上下就眼珠子能动，就只能数星星了。

章峥真的太胆小了，但还提出来送春妮儿妹妹回去，真是面冷心热，他就再忍忍吧。

坚持！

兄友弟恭！

他一定可以的！

半晌，章小水察觉章峥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想应该不怕了，他像是被卡着脖子似的，歪头僵着发硬的肩膀，一点点从章峥的怀抱里撤了出来。

章峥主动拉着他的手，从怀抱挣开的刹那，月色落进章峥的眼底，这会儿章小水看清了他哥脸色的不好意思、难以启齿。

章小水疑惑，目光一寸寸从他哥胸口、腰间扫去，再低头一看，哦豁！

他哥怕的膝盖都在打颤！

第107章

第二天早上，张春妮儿早早就来章家了。

她很勤快，每天来的时候都背了个背篓，来章家的时候，背篓里必定装满了猪草或者牛草。

入秋早上露水重，小阳春里赛春花，地里的草和山野的花被这短暂的秋高气爽和充足水汽骗了，以为是春天到了。野菜野草齐齐冒头的鲜嫩。

张春妮儿背篓里猪草很多马齿苋、荠菜、青蛙草、野芹菜、蒲公英等等。来的时候裤腿都湿润了，沾了好些泥，掸了掸裤腿，去水池边洗干净。她把背篓放灶屋里，恰好见章小水和章峥挨个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