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崔卫风就道,“这里没大人,只两个乡野闲人闲谈,你尽管说。”

李瑜道,“王二郎这件事,只是一个缩影,固然是穷的原因,可要是没有前朝那严苛的嫁娶律法,百姓也不至于为了那罚金早嫁成风。”

“这些孩子心智还不成熟,连赚钱的能力都没有,又如何经营的好小家,先贤一直说成家立业,成家可以延续子嗣香火,田间可以添劳动人口,还美其名说孩子不懂事,等成家了就懂事了。可这完全是牺牲个人成长,被迫进入婚嫁里,那他们见识能力能得到提升吗?能经营好一个家庭吗?这样规则下世世代代繁衍出的人口,能出几个有出息的人才。这从长远看也不利于朝廷强大。”

崔卫风被李瑜的语气愣的一怔,只想那两孩子竟是随了他的脾性。

崔卫风沉吟了会儿,“人口是一国根本,赋税是基石。”

朝廷想要的是人杰吗?想要的是可控制可奴役听话的百姓。

他曾经听一个好友说过,科举也不过是把天下的聪明人聚集在一个瓶子里面洗脑教化,受制于皇权。

一个农家夫郎提出来的想法,简直和他那个好友不谋而合,也是先提倡先立业后成家。

而这也意味着把哥儿女人从生育里解放出来,还怎么做到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这与世俗皇权不和。

“章家夫郎的想法倒是别具一格。”

起码,他身边除了好友外,他身边那些读万卷书吃山珍海味的人都没这个想法。

李瑜叹气道,“只是为人父母而已。”

“他们这般年纪,婚事不能做主是次要,谋生的技艺也没有,哥儿姑娘一旦遇人不淑,那就是被磋磨毫无反抗之力。而小子们还是孩子气性,早早成婚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又生孩子,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事情多了,本就心性不成熟,更容易偏激歪了性子。”

崔卫风心想,别说底层百姓了,就连他想干什么想娶谁也不能做主。

出生富贵像是豢养的人肉棋子,他读书明礼又改变不了周围环境不屑为伍,成了长辈世人眼中的叛逆纨绔。

没想到发配到这下县,倒是让他找到了青年的热血和抱负。

这个王二郎的人生大事,他这个七品父母官能做主。

李瑜见崔卫风的神情转变,也知道自己的意图达到了。改不了天下,可一个县令能为一个百姓做主。那便是好的。

崔卫风腿脚不便利,拒绝成大背他只搀扶着走。等他们四人到王大牛家时,王家门口已经站满了全村人。

一共也不到五十人。

村民全都粗布短打,衣角后背手肘全是杂色补丁,裤腿卷直膝盖,腿脚都沾着泥,脚上踩着草鞋。

甚至有的孩子都是黑黢黢的赤脚,各个瞧着面黄肌瘦,见他这个陌生人都是怯怯好奇的打量。

章家那几个少年,在这里面都显得过于扎眼的饱满朝气。

这王大牛家破败不堪,屋顶茅草瞧着多年未更换上面生了灌木,天热都晒干了。茅屋四角柴堆杂乱,院子里到处都是茅草和苞谷叶子的碎末,看着有异味的脏乱差。这样一比较,章家是怡然自得的山下农居,这王家就好像被赶到猪圈一角过活的穷苦人。

崔卫风走近,这会儿只听村民议论着,这些人话说口音很重,只看见嘴巴张合的快。章家说话还能夹着官话,尽管有当地人口音但也不是特别重。这会儿村民激动说的话全都是土话,崔卫风仔细辨认了好一会儿,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

可等他明白说的什么时,村民七嘴八舌已经说了十几句了。

李四媳妇儿刘翠翠道,“哎呀,这王二郎咋个想不通,咱看他可怜,在田间里头摘的野菜都假装随手送给他了,不是卖钱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