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寻常的院子，但是周小溪觉得这不是自己该来的地方。

据说教束脩一年一两银子，一两银子是多少周小溪没概念，但是他知道光一本书就要两百文，年节还要鸡蛋布料之类的送礼。

他刚想停脚，就见章小水就寻着声音冲进了院子里。

在章小水眼里，这间屋子可就是他的金库了。

周小溪拉着他道，“读书人很贵的，一年一两银子我们还是不去了。”

章小水眼睛亮得很，“我的糖只要两文呢。他们一定吃得起！”

没办法，周小溪劝不过两人，只得跟着他们站在木窗户下听里面上课。

这私塾三间屋子，中间是堂屋半敞开着，右间木窗上贴了红喜字，左间是上课的地方，还是临时的，村子的私塾还在修建中。左间屋子的木窗很高，糊了层浆糊纸，三个孩子就靠着木墙听着里面的动静。

“吴小山，你爹说你记性好，千字文已经背熟了，你起来给同学们做个榜样。”

窗户下的三人听见这动静，心里都咯噔了一下，山子的性子他们都知道啊。

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山子一直被拘在家里也不让和他们玩。

但是每次偷偷给山子小零嘴时，都觉得山子越来越不爱说话了，老低着头，和他们说话的时候都含含糊糊不敢看他们。

看着好像关傻了一样。

问他话和他聊天，他都目光闪躲。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长期欺负山子，山子怕他们。但其实是他们每次都给山子送东西，山子有时候偷偷望着他们，眼里不自觉会有种渴望。

而且山子一听到脚步声，就会吓得缩脑袋，像是生怕被冷不丁打一顿似的。

据说一间屋子里坐着十几个学生呢，大黄村周边有条件的孩子都来了。山子这么胆小，肯定会紧张的。

第62章

“天、天、天地、天地……”

果真里面传来山子结结巴巴的声音。

声音还越来越小，像是蚊子在冬天冻的有气无力似的，章小水把耳朵贴在冰冷的木板缝隙上也没听清后面的声音。

忽的，一严肃高声男音震得墙壁木板细抖，章小水耳边都嗡了下，随即，只听里面哈哈哄堂大笑。

笑个屁。

章小水急地想打人。周小溪拉着他要走，他已经被那声吼的肩膀一抖了。从来没人这么吼过他，周小溪要哭了。章小水不走，又不是吼的他们。

那严肃的男声怕就是黄夫子，他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弄虚作假沽名钓誉才是读书人的耻辱，听你爹说你是山狗村的神童，这下闹得哄堂大笑，读书先做人，今后老老实实多加勤勉方能补拙。”

一阵死静。

山子面如死灰，低着头，牙齿手指大腿都在冷得打颤。一身簇新的棉袄感觉四面漏风。

“听见了就回话。师长问话要先躬身行礼再作答。”

山子僵硬抱拳，可忘记了是哪只手在上，哪只手手心朝下，他本又左右不分，想拿筷子的是右手，右手应该在上还是……其他人的目光似针扎而来，慌忙中他烧红了脸，做了个囫囵的错礼。

底下又是一阵哄笑。

“山狗村还出神童呢，连教了好几遍的夫子礼都学不会。”

有孩子笑道，“早点回家喂猪吧。浪费钱。”

黄夫子道，“静声，郑耀祖，你笑的最大声你来背。”

郑耀祖起立行礼，昂首高亢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不过只是麻溜甩出这句后，后面的也支吾两声，最后趾高气扬道，“回小姑父，后面不会了。”

黄夫子点头道，“郑耀祖都没学过，还能背出来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