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蛇慢慢蜷缩了一下身子,因为没有力气移动,躺在雨水里,腹部略微浅色的蛇鳞被水泡着,伤口变得泛白。

它才刚刚离开这儿,转眼间却又被梦境拖回来。

银则刚才只觉得眼前一黑,混乱的线条重新聚拢成场景,又回到了先前绞杀野兽后,无力移动的时候。

幼蛇躺在雨中,水珠滑进它眼睛里,又被眨掉。

或许这就是梦境的规律,越是恐怖的悚然的场景,越是会一遍遍地回溯。醒不过来,思维被拖着直直坠落。

像个万丈深渊,或者巨大漩涡。

幼蛇静静卧在雨里,如果不是那双眼睛轻轻阖动,它看起来也是具尸体。雨下得大了起来,从细密雨丝连成一片哗啦的雨点,砸在地面水洼中,也浇在它躯体上。

滂沱大雨中,幼蛇一动也不动,瞳孔上的眼睑开合一瞬,露出丁点美丽的幽红,又阖上,就那般安安静静躺在雨中。

一束枝丫被暴雨压弯了腰,树叶窸窸窣窣,越垂越弯,随着风轻轻摇晃。

顶端柔软的树叶,带着雨水洗刷过的冰凉温度,被风吹拂着。

以极轻的力度,轻飘飘拂过它的头顶。

幼蛇张开眼睛。

树叶又落下来一瞬。

拂动过去。

它在扫下来的枝叶碰到头顶的瞬间,下意识闭上眼睛。等叶移走,红色蛇瞳又睁开。

风簌簌吹过。

那截枝叶再次拂下来。

幼蛇闭上眼睛,轻柔的力道扫过小蛇的头部,像一只手摸了摸,然后被风吹着移动开。

它再次睁开瞳眸。

如此反复。

这也是从前的冬梦中不曾有的,这次才添置进来的奇怪片段,银则想了一下,这大概是某次两个人在溪水边时,他沉在水里,对方伸手朝他摸了一下发顶的那次。

梦中并不会出现她,却有一丛朝他倾斜过来的枝叶。

言袖小心给伤口换了药,蛇蛇冰冷的身体有些滑腻,大概是因为疼痛而泛出的冷汗,这使得他更香了,简直令人痛苦,言袖帮对方擦拭,搞着搞着就想冲对方抱过去。

堪比催q药啊银则!

你自己觉得这合理吗?!

言袖想不通了,就这么勾人的美人蛇,他陷入沉眠之前竟然还敢回答,无所谓什么打扰。

你小子是真不怕被打扰啊!

言袖怀疑他根本是没想到自己会被怎样打扰。

他什么也不知道,他只是一条X冷淡的小蛇。

他上次受伤的时候言袖还没这样天天跟他待在一起,这次实在是觉得吃不消,再这样下去真要趁着人家睡觉,干下胆大包天的事情了,她甩甩被勾搭的脑袋,把蛇尾的伤口处理好,再把自己织的鲜橙色棉围巾推在对方蛇尾下。伤口处要卧得舒服点才行啊。

外面的雪有时会下得齐膝深,但最近也有不少出太阳的好天气,言袖有次还遇见蹦跳的兔子,一颠一颠地跳上冰封的河面。

河水结冰很快,言袖蓄了些水,用完就需要去冰面上砸个冰窟窿。

她也不是完全没有遇上危险,有一次砸冰窟窿时,就遇见对面远远的丛林中一只野生的凶兽,言袖和它对视几秒,不知道是她拿石头狠砸冰面的架势吓到它,还是后面大佬的危险气息威慑了它,总之,对方又离开了。

言袖想可能是后者。

银则对于自己的气息能有多少威慑力,应当是有数的,不然也不会让她随意住在这里。

言袖从口袋里摸出那枚蛇鳞。

鳞片被她用细绳串起来,幽黑的颜色和细密纹路,像是某种雕刻的首饰。她拿在手里抚摸片刻,又揣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