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英脸上有疲色,闻言却还是笑了一下,摸了摸她的头发,表扬道:“那悦悦很厉害啊,下次再争取考第一。外公也会高兴的。”
……
2月16号是周日,罗英没去医院,领着桑悦去克里斯丁面包店买了个小的水果蛋糕,上面有桑悦喜欢吃的黄桃。
生日是只能提前不能延后过的,明天周一,家里大人都要上班,周骏才也已经开学回了自己家,罗英就打算今天给桑悦简单过个生日唱个歌。
桑悦倒是懂事,拎着蛋糕摇头,拒绝说:“算了,外公还在住院,我们都不快乐,还是别唱生日歌了。”
罗英问她:“那你想怎么过?”
桑悦:“就点蜡烛许个愿吧,我想许愿外公快点好起来。”
周末家里人多,你一言我一嘴的出主意,还是硬给桑悦唱了生日歌。
蛋糕就6寸大小,桑悦吹完蜡烛,从袋子里拿了刀和纸盘,让罗英先切一半下来,再分出一半的一半,分别装到乐扣乐扣的保鲜盒里。
她解释说:“这边半块妈妈你帮我给外公带过去,这边的明天我想拿到学校给朋友们尝一下。”
剩下的一半蛋糕就现在分。
家里人都吃过晚饭了,也没人真的饿,一人切一小块意思意思是完全够分的。
罗英手抖了一下,叹口气,难得没有说什么,只是如她要求那样分装了蛋糕。
桑悦将保鲜盒塞进冰箱里,关门时,突然想到冰箱门上还藏了一把塑料刀,是上次沈照清过生日的时候拿来的。
他知道她为月饼刀大哭一场,特地问蛋糕店多要了一把给她,“藏好。”
桑悦怕外婆整理小菜架子的时候又顺手当垃圾清了,干脆藏在冰箱里,用一堆果酱辣酱油之类的瓶瓶罐罐挡住。
这次桑悦的生日蛋糕也给配了塑料刀,但刚刚切的时候已经用脏了。
她把那把干净的翻出来,放到了书包里。
……
三月,妇女节当天晚上,外公在医院去世。
家里所有大人都在下午赶去了医院,桑悦他们几个小的都在家里等消息。贺云皎被指派过来带着弟弟妹妹,也没准她去。
各自坐立难安了一下午,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家中电话响了起来。
贺云皎听完,哭着告诉他们,外公走了。
外婆家唯一一个喜欢吃大饼油条的人永远离开了。
桑悦这个年纪,对生死已经有了模模糊糊的概念,不是什么“去星星上”了、也不是什么“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死了,就是死掉了,再也不会回来的意思。
孱弱高瘦的外公,沉默寡言的外公,在家里的女人堆里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外公,好脾气地带他们买酷儿、陪他们放烟花、带他们遛弯、夏天给他们批棒冰的外公……从此之后,从世界上完全消失,只变成一摊灰。
想到这一切,小桑悦也忍不住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直到哭得精疲力竭才抽抽噎噎地停下。
到深夜,家里的大人们都哭着从医院回来。
后面还有很多后事要忙,要联系火葬场、布置灵堂、守夜,还要准备贡品、叠锡箔等等。
外公的墓是早先就买好的,他是宁波人,新中国刚成立没多久就来了上海,但他的父母长辈都埋在宁波,所以也要把他送回宁波去安葬,落叶归根。
桑悦家没人会开车,还要去排队买到宁波的火车票。
北京路小学对面就有售票点,罗枚下班会路过那边,就由她去买票,再顺路接桑悦和沈照清放学。
路上,两人听罗枚抱怨了周六罗英大闹医院的事情。
桑悦外公年轻时候身体健壮,是因为得了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