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另一方当事人桑悦没当回事,或者说是完全无知无觉,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和罗英旁若无人地吃菜聊天。
杏花楼是百年老字号,在桑悦他们小时候,福州路总店一楼还有堂吃的早饭,卖各种面食点心。
这里的小馄饨和沈大成的小馄饨一样,都是桑悦经常吃的。
不过,后来,一楼的堂吃被拆掉,开始改做月饼青团礼盒,堂吃的地方搬到了楼上,回归“杏花楼”最初的模样,一家融合了海派饮食文化的粤菜馆,桑悦就没有再来过。
她口味重,喜辣喜咸,实在吃不惯粤菜。
如今借了沈照清的光过来,发现有几个菜还是蛮好吃的,譬如脆烧肉和蒜蓉竹蛏、还有海鲜炒饭,都还不错。
桑悦问罗英:“我明年过生日,你会给我摆宴吗?”
罗英正在吃熏鱼。
她喜欢吃鱼,田书秀也喜欢,这是桑悦家每年过年必然出现的一道冷菜。
听桑悦问,罗英将熏鱼骨头抿出来,吐在骨碟里,漫不经心地反问道:“你想摆吗?”
桑悦摇摇头,“也没特别想吧。没什么意思。”
随着年纪一岁岁长大,她变得越来越实用主义至上,彻底与所谓的浪漫和仪式感绝缘,已经不再是那个连月饼刀不见都要大哭一场的小孩了。
更何况,罗英自己从来不给自己过生日,桑悦哪好意思让她出这个钱,怕她心疼得整夜整夜睡不着。
罗英说:“我们家又没那么多亲戚朋友要摆这个脸面。到时候我给你钱,你自己想吃什么找朋友一起去吃好了呀。想吃杏花楼么也可以的咯,不一定要摆席。你说行伐?”
答案和桑悦预料得差不多,她垂下眼,浑不在意地“嗯”了一声。
……
桑悦完全没想到,当天晚上,生日宴刚结束,沈照清就来找她吵架。
这种场面,沈照清稍微喝了点酒,没法开车,原本罗英和桑悦打算坐公交车回去,结果李觅过来,说要请罗英到自己家去再聊一会儿,晚点让司机送她回去。
最后就变成了桑悦和沈照清搭伴一起坐地铁回杨浦,李觅的车留给司机先开到静安寺那边,等送完罗英,再顺路停到沈照清家那个小区,留下给沈照清用。
两人去地铁站的路上,桑悦和沈照清说话,他反常地一直不吭声。
桑悦心里不解,挠了挠脸,渐渐地也开始有点生气,语气变得重了些:“沈照清,你到底怎么啦?再不说话我走了。”
“……”
闻言,沈照清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低头看她。
地铁站在另一头,要穿过南京路步行街。
这里一年四季都是人潮涌动,游客络绎不绝,两边的广告灯牌亮得高低错落、此起彼伏,一派大城市的热闹繁华景象。
沈照清的轮廓陷在灯光里,明明灭灭间,令人有种疏离又遥远的错觉。
桑悦很少看到他这副模样,心里有点发慌,立马上前一步,仰着头和他对峙,妄图看清楚他的每一分神情,“……沈照清,你到底想说什么?”
直到此刻,沈照清才终于开口:“桑悦,你是一点都不会为我紧张吗?”
“……”桑悦愣了愣,蹙起眉回想了好一会儿,脑袋里那根弦总算迟钝地接上了,“噢,你是说刚刚别人给你介绍女朋友的事?那不就是长辈开开玩笑吗,我相信你,为什么要紧张?”
上海人家的小孩子,无论男孩女孩,在自己家里都是宝贝,过得舒舒服服,哪有虚岁20就急着给介绍对象的,大学都还没毕业呢。
桑悦自己就是罗英的老来子,罗英本人将近40岁才结婚生子,贺云皎今年也快要35岁了,事业有成,没有男朋友,家里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