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还未停稳,一只绣了白鹤的黑底皂靴已经重重踏在地上厚厚的积雪上。
上一回看公子这样着急,还是娘子磕到头那日,连带着书墨都要跟着跳起来。
他总觉得娘子应该没什么大碍,毕竟沈夫人今日接待他时,心情像是极好。
但这话他哪里敢说。
只听公子神色凝重地吩咐:“去将秦院首请来!”
书墨忙应了声“是”,又驾车疾驰而去。
此刻,还躺在床上的纾妍被一家人围绕。
屋子里暖意融融,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流露出关切的目光。
尤其是沈清。
他又激动又心疼,顺带的还讨厌上了那个还未上门提亲,就害她女儿有孕的男人。
他见女儿又想哭,忙哄道:“妍妍莫要担心,若真不想要他,咱们就去父留子!让他哭去!”
纾妍原本还担心爹爹会怪自己,却没想到他竟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暖融融一片,乖顺地“嗯”了一声。
一家子正在猜是男是女,底下人来报:“裴阁老来了。”
他不是该在宫中赴宴,怎来了?
纾妍的心砰砰跳,不禁攥紧了衾被。
沈清还未上请人,房门已经被推开,一头戴珍珠檐帽,身着墨狐大氅,高大挺拔的男人裹着一身风霜入内。
雪下得很大,来人乌黑的头发上,狐裘上皆落了薄薄一层雪粉,就连浓密的长睫上也粘了几粒雪粒子。
他无视所有人,直奔躺在床上的小妻子,眼中的担忧几乎溢出来:“身子哪里不适?”
纾妍垂下眼睫:“无事。”
她因刚哭过,眼角洇红,眼睫湿漉漉,面颊也湿润一片,怎都不像无事。
裴珩抬手抚向她的额头,快要碰到时,又收回来,刚放进被窝里,一阵咳嗽声响起。
裴珩抬眸,终于瞧见屋子里其他的人。
他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来,向面色不大好看的沈清与宁氏见礼问好。
沈清:“裴阁老不是赴宴,怎来了?”
裴珩:“我听闻夫人身子不适,过来瞧瞧。”
沈清听说他特地为女儿跑来,心里舒坦不少,但面色严肃:“我女儿待嫁之身,裴阁老这般称呼,怕是不妥。”
裴珩郑重道:“若是沈将军同意,我即刻请媒人上门提亲。”
沈清瞥了一眼自己的女儿:“我若不同意呢?”
裴珩也看向自己的小妻子:“那裴九会一直等六姑娘回心转意。”
纾妍低头不语。
宁氏忙打圆场:“今日冬至,裴阁老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来用个便饭。”
裴阁老:“辛苦岳母。”
他这是头一回唤宁氏“岳母”。
沈清当场瞪眼,还想要说什么,被脸都红了的宁氏拽出门去。
沈括无视裴珩凌厉的眼神,与妹妹说了两句悄悄话,由淡烟推出门去。
屋子里静下来。
裴珩解下身上的大氅,随手丢到一旁的绣墩上。
大氅太重,滑落地毯。
纾妍抬起眼睫看他一眼。
他又弯腰捡起来,挂在一旁的木施上,这才行到床边坐下,握住小妻子的手:“是不是来癸水了?
纾妍小声“嗯”了一声。
他把手放在被窝里暖热些,放在她小腹贴着。
宝宝不过一个月而已,纾妍心中却涌起一股浓浓的热流,抬起眼睫,对上他漆黑如墨的眼眸,微微湿了眼眶。
他蹙眉:“很疼?”
纾妍:“有一些。”
他空出一只手,将她拥入怀中,亲亲她的面颊:“都怪我不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