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出发的书墨早已打点好,马车直接驶入庄园内。
庄园占地约有百亩,内里的院落皆是独立, 以郁郁葱葱的树木以及花草隔开, 不但观赏性极强,私密性极佳。
帝都这些权贵豪门还真是会享乐, 难怪爹爹每每提及帝都的那些膏粱之徒, 总是嗤之以鼻。
她正感慨, 便宜前夫低沉醇厚的嗓音在耳根子下响起。
“可有不妥?”
纾妍心尖一颤,回过头来,嘴唇擦过他冷硬的下颌。
他靠那么近做什么?
她耳根子微微发烫, 稍稍退后些:“我在想,这样大的地方,若是拿来养马, 不知可养出多少膘肥体壮的战马来。”
裴珩没想到她年纪小小竟能想到这上头来,抬手摸摸她的头, “若真有人在此处豢养战马, 怕是天子就要坐卧难安。”顿了顿,又道:”此处是宁王殿下的产业。”
纾妍大约明白他的意思。
宁王殿下可以荒淫享乐,但不能够把手伸到国事上来, 这是大忌。
不过……
她真心实意:“宁王殿下真有钱, 哪儿都有他的产业!”
裴珩不置可否。
马车很快在一处清幽雅致的院落前停下。
裴珩率先下车。
纾妍扶着车壁正要跳下来,谁知他单手轻轻一抱,她已经脚踏实地。
她推开他, “裴叔叔要与我保持些距离。”
她都叫他要克制自己的感情。
他充耳不闻, 牵着她的手向院内行去。
纾妍挣脱不得,由他牵着一路穿过花草扶疏的厅堂, 来到一处热气氤氲之地。
是汤泉。
水流声不绝于耳,是活水。
应是由山上引到院中。
她有些心慌意乱:“裴叔叔不是要带我来狩猎?”
他把她带到这里做什么……
裴珩在廊庑下的美人靠坐下,“已经让人去准备,行了一路,在此歇歇。过来坐。”他轻轻地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纾妍坐了一个时辰的马车,确实有些累,行到美人靠的另一侧坐下,偷偷觑他一眼,他正朝她望来,漆黑如墨的眼眸潋着光似的。
纾妍立刻收回视线,环顾四周,“裴叔叔经常来此?”
“年少时期随天子来过几回,及冠后再未来过。”
难得放松的裴珩双臂搭在美人靠上,“今日是头一回在此同霓霓幽会。”
纾妍:“……”
谁跟他幽会!
她正欲反驳,他已经阖上眼睫,蛾翼一般的睫毛歇落洁白的下眼睑处。
他似乎每日都很忙,不是去衙署或是入宫,就是在书房批阅公文。
马车里的暗格里也永远放着一沓公文。
纾妍没再吵他,眸光落在被被水浸没的鹅卵石上。
她悄悄地走过去,伸手一摸,热的。
她回头看他一眼,见他似乎已经睡着,动手褪去了鞋袜。
裴珩只眯了两刻钟的功夫就强迫自己醒来。
他一睁开眼睛,就瞧见小妻子正在玩水。
她拎着裙摆踩着鹅卵石走来走去,明亮天真的眼弯如弦月,水红的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两侧雪白小巧的虎牙,像一只毫不设防的小兔子,让人想要一口一口吃掉她。
裴珩半阖着眼眸,目不转睛盯着她。
他活了二十八年,人生的目标从来都很明确。
他习惯忙碌,习惯应对麻烦,脚步从未为任何人停留过,亦从不惧生死。
他甚至想过,他人生的尽头或许不是床榻,而是他房中的那张紫檀木书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