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小声探问道,“子桓汝恨令尊否?恨齐侯否?”
曹丕斜瞟了孙权一眼,旋即平静地坦言,“家父奉天子之命遣丕与齐侯成婚。故家父与齐侯尊一天汉,丕便要与齐侯做一日夫妻。”
曹丕这话并非是在敷衍孙权,.曹蔡联姻的始作俑者既非曹操也非蔡吉。而是许都城内的天子。只要天子一天不收回皇命,而曹操和蔡吉又决意尊汉,那这场婚姻就必须继续下去。所以真要说曹丕恨谁,也唯有高坐堂上的天子而已。
孙权显然没想到面前的这位曹二公子竟看得如此透彻。在这一刻孙权还真有那么一点替曹丕觉得惋惜。当然也只是有那么一点点而已,毕竟曹操毁掉一个出色的儿子对东吴而言终究是件好事。不过一想到自己也可能随蔡吉等人一同葬身,颇感郁闷的孙权不由一把搂住曹丕的肩膀叹息道,“子桓真乃明理之人。只可惜吾俩皆身陷此等死地。也不知此生还会否得见关内桃花。”
曹丕一把撇开孙权勾上来的手,提起水壶起身肃然道。“丕不会殒命于此,齐侯定会脱险。”
望着曹丕提水离开,孙权不以为然地扯了扯嘴角。他可没有曹丕以及齐营的将士那么乐观。在孙权看来蔡吉没有宗亲支持,一旦碰上生死攸关的危局很难保证帐下文武不另谋他就。须知孙权至今仍记得当年父亲孙坚战死之后,帐下部将四散离开的情景。当时若非舅舅吴景收留也难有他孙氏兄弟今日之成就。因此相比忠义二字孙权在骨子里更相信血缘纽带。而随着蔡吉被困的时间逐渐延长,对于齐营众文武的考验也确实拉开了序幕。
平城外,桑河边,旌旗翻滚,鼓铮齐鸣。约莫四万齐军正齐聚于百里校场上。张辽身披甲胄厚袍,脚跨灰影马,望着周遭堆积成山的粮草军械被堆装上车,往来奔跑的快马兵卒如过江之鲫,面色阴沉几欲滴水。过了半晌后,就见他一扯缰绳扭头朝身后的庞统探问道,“士元。吾等大张旗鼓撤出平城,公孙康闻讯后真会暂缓围攻主上?”
面对张辽的疑问,同样一身戎装的庞统拍马上前与其并肩而立道,“郭图此番唆使公孙康、蹋顿二贼将主上困于白狼河畔,旨在诱使曹操与主上反目,好令其乱中取利。在曹操与吾等两败俱伤之前,其不会轻取主上性命。”
“郭图何以断定曹操必会背盟?若幽并未乱而援军先至,那他岂不功亏于溃?”张辽皱眉反问。显然他并不相信郭图会为一个不可确定的目标而如此托大。要知道一旦事情没能像郭图预计的那般发展,那么等待着郭图等人的下场就唯有死路一条。
然而张辽哪里知晓在郭图眼中公孙康和蹋顿都只是他对付曹操和蔡吉的工具而已。因此只要最终目的达成了,哪怕此二人皆死于齐军之手,郭图也不会觉得可惜。不过就算是已经看出郭图企图的庞统,这会儿也不敢拍胸脯打保票说郭图就一定会按照他的预估行事。毕竟战场上的情势充满了各种变数。而这一次的征战更是攸关着蔡的吉生死,容不得他有半点差池。所以此刻庞统虽恨不得立刻策马扬鞭赶去辽西解救蔡吉。但身为军师的理智与职责还是让他决定遵照郭嘉定下的计策行事。
“郭图为人刚愎自用,其认准之事必会全力实施。更何况…”庞统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转而压低了声音向张辽耳语道,“青州水师已启程。”
张辽听罢庞统所言,原本紧锁着的眉头刹时就舒展了开来。话说当初在得知蔡吉遇险后。张辽的第一反应便是点齐兵马赶赴辽西救援蔡吉。但庞统却言此举会逼迫公孙康、蹋顿二贼加紧围攻主上。故而要救主上就需先麻痹诸贼,令其以为齐营已后方内乱,如此方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张辽虽也懂投鼠忌器的道理,可就这么干耗下去也终究不是个办法。好在此刻听闻青州那边已经出兵,张辽心中悬着的大石总算是落了地。
“如此甚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