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直来直去剥皮剖腹的痛,眼下这温吞绵长更让他觉得厌烦,只能一味地不知尽头地忍下去。

诸葛渊就是在这个时候遇到李火旺的。

师范哲学系专业,刚考上编制转正,趁着学生们放假不在校特意提前过来熟悉环境。他向门卫大爷问了好,和大爷谈天说地聊起家长里短,再顺理成章地从大爷那小冰箱里拿出冰镇好的可乐,拽开拉环。

如此目光不经意地向门外大道一扫,便看见一道人影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李火旺意识恢复,还未睁眼,下意识地想要去拿腰上的铜钱剑。自然是摸了个空,且胳膊也软绵绵地没什么力气,就算剑真的在,也不见得能拿得起来。

眼前白茫茫的不是雪,也不是医院的天花板。他躺在床上,衣服换了身新的,脖子和腰下面垫了冰袋,身上凉爽干净,额头上还放着用凉水洗过的毛巾。

一头短发、戴着眼镜穿着白衬衫的诸葛渊,就坐在他床边。

真的假的纷涌而来,李火旺头疼得厉害,不知怎么有了力气,猛地坐起身,一把抓住诸葛渊的手。

“诸葛兄!我终于找到你了!”

诸葛渊被他吓了一跳,脸上由惊转疑:“小同学,你这是做什么噩梦了?”

李火旺又是一阵头晕,手上力气松了些,仍不肯放手,声音却带着哽咽:“是我啊,李火旺,你不记得我了吗?”

诸葛渊扶了扶眼镜,并没有接他的话,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袖子,道:“同学,你先冷静一下,喝点水。”

李火旺方才那激动的情绪如同回光返照似地,此时冷静下来,只蔫着脑袋点点头,瞧着倒是温顺听话,没什么力气地就着诸葛渊的手喝了半杯水。诸葛渊给他喂了水,又扶着他躺好,再想了一想,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姓诸葛?难道你是我带过的学生?”

“不。你与我同生共死患难与共的好兄弟,互为知己。”李火旺说到此处,目光却暗淡下去,低声几近自语,“我找了你好久,我一直都想办法要复活你,可是……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死……”

诸葛渊本不想和病人计较,可一听这话却忍不住插嘴:“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么?”

李火旺笑了:“是啊。你还活着,真好。活着就好。”

若非诸葛渊可以肯定他与李火旺此前从未见过,且他自己确实没死过一回,险些要被这他这将哭未哭的模样感动到了。

他拍了拍李火旺的手:“同学,你先别想太多,好好休息。”

又切了西瓜苹果,李火旺胃口不佳,勉强吃了两口就闭上嘴。

诸葛渊给学校老师打了电话,凭着李火旺这三个字查了档案,在休学人员名单里找到了,一通电话联系到李火旺的家里人。

待得头发花白的女人赶过来时,李火旺已经睡了。

孙晓琴握着诸葛渊的手连连道谢,泣不成声。诸葛渊一时好奇,问起李火旺的情况,孙晓琴断断续续地说了,又抹干净眼泪,再鞠一躬,便要带着李火旺回家。

屋内,李火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靠在床头坐着,门推开时看向母亲,早有预料似地没什么表情:“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有医院开的证明又签了免责协议,想回学校读书不是什么大问题,孙晓琴本来想学校附近租房子陪读,李火旺昏昏沉沉地点头,等药劲儿稍微过去一点,拿着手机给诸葛渊打了通电话,说能不能麻烦他当自己在学校的监护人。

电话那边停顿了好一会儿,说:“我们才见过一面而已。”剩下没有说出口的半句,李火旺听懂了,回答他说:“如果连你都不能相信,这个世界也没有值得相信的人了。”很平静的语气,好像只是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