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疼晕了就不会有感觉了,只要睡着了, 就不会痛苦了。
她走了,最好。
傅瑾承闭上了眼睛, 他的身子越发的沉重,已经没有人能够将他从深海之中唤醒。
血腥味在他的唇齿间蔓延,那些腥铁味只让他越发想要更多的鲜血从他的身体之中流出。
什么是活着, 什么又是死亡。
他有时候自己都分辨不清, 这样地活着和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
有人嘲笑他的悲剧, 有人会下意识地怜悯他, 即使身上有相同的血缘关系,也有人恨不得他就死在三年前。
只是, 总有些人想让他活着。
空气中的湿暖被一瞬间打破了,那些空气之中的凉意争先恐后地从外面涌入进被褥之中。
被情绪裹挟的傅瑾承想要发火,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哑到连话都有些说不出来。
被子的上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掀开了一部分。
他的头暴露在被褥之外,他的粗气声在房间之中却是清晰可听。
傅瑾承知道只有一个人会做这样的事情。
他的声音如同砂石在地上被碾成了粉末,在破碎留下了两个字:“快……走。”
他不想让她看到现在的自己。
但宋知念并没有让他如愿。
她双手捧住了他的脸,柔软的指腹紧密地贴紧着他的脸颊。
“阿承,你现在能看得到我吗?”
她问。
傅瑾承微微睁眼,鸦羽一样的睫毛颤了颤,看向她。
她开了床头的一盏灯,那束光从她的身后照过来,给她周身都覆上了一层淡黄色的光影轮廓。
那些疼痛想让他的眼睑重重地落下。
可是,他能看到他。
“你生病了,不舒服是正常的。”宋知念低下头,让他更加清楚地看着自己:
“我们先起来吃药,好不好?”
宋知念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房间,她问了谢医生和陈医生他现在这种情况可以吃的药物之后,又让管家倒了杯温水上来。
傅瑾承是不想的,但他没有力气拒绝,只有垂落于脸上的乌发轻轻地摇摆了下。
“没事的,不想吃我们就先不吃。”宋知念看出来了傅瑾承的抗拒,她将药都先放在了床头,重新坐回床头。
傅瑾承的目光,随着宋知念的移动而缓慢地移动着。
她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云锦旗袍,上面的暗纹在光下闪着细细的光泽。
“你……还不走吗?”傅瑾承停顿了片刻,哑道:“我现在真的很难看。”
满脸苍白,满头冷汗,更不用说那些只能扣着手才能勉强压着的神经痛。
他的面部表情甚至都开始变得扭曲。
傅瑾承深知自己现在的状况,这是他不想让她看到的样子,这是他极力隐瞒,也不想让她知道的模样。
而他也知道,这只是自己最基础的发病,罢了。
如果那些更加痛苦、更加不堪的一面在她面前暴露,那他宁愿,这辈子都不再出现到她面前。
宋知念又往床上坐了坐,甚至可以说是半靠在床上。
她缓慢却又坚定地将两只手放在了他胳膊下方,用了力,让他枕靠自己的侧肩上。
而她的手则是牢牢地压着他的腰部,防止他身体的摇晃。
她微微低了头,下颚抵住了他的额间。
那些在和徐承运交流之间的烦躁、在看到谢医生短信时候的焦虑和与陈医生谈话时候的担忧,终于渐渐地落了下来。
“别怕。”
宋知念握住他冰凉的手,陪他静静地靠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