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江之衡按照系统说的那样活到了91岁，不偏不倚，正好死在他91岁的生日那天。

人生的前60年，他一直在学习格斗、射箭、马术、外科、急救、中医等等对身体素质更有要求的技能，到身体衰老拼不太动了以后，他就改学绘画、书法、烹饪等等辅助修身养性的技能。

而最后的10年间，他一直在研读心理学、历史与哲学典籍。

他向上攀登的步伐从未停止。

他交了不少保持着利益往来的普通朋友，但是能交心的朋友却寥寥无几。

在他先后送走了与自己牵绊最深的三个男人后，他每年都会去祭拜他们几次。

除了秦凡走得比较早外，他跟卫屹与程燃几十年的相处，不管怎样，双向的感情都理应超过了利益的界限，达到了亲友的层次，至少能在悲伤后释怀地目送对方离去。

可是当他面对棺木，用尽全力也无法催生出一丝悲伤负面的情绪时，他知道，是时候该深挖自己的灵魂了。

在这个世界长达六七十年的生活，让江之衡不再是最初穿越时那样年轻，随着阅历进一步增长，现在的他思想更为开阔，也更加警醒。

爱究竟是什么，成了他生前最后十年间一直在探究的议题，这同样是无数先贤和伟人共同讨论过的议题。

爱自然并非是简单的利益交换，也并非是被激素控制的生理回馈，而是一种从灵魂深处迸发的唯心力量，超越物质，超越一切。

道理他都懂，但是他却只能接触到最浅显的第一层，爱是利益交换后的回报。

他活着，仿佛是为了某种不甘在向上抗争着，这种不甘让他在没有达成目的的时候誓不罢休、骁勇善战，但在达成目的以后，却无法收获多少喜悦就像是一台为了战斗被开发出来的机器，这样的机器又有什么需要享受战果的必要呢？

江之衡有好奇过自己是不是天生的情感缺失者或者反社会人格，但接受过许多次专业的心理检测后，他的三观其实与常人一致除了面对对抗时情绪波动格外激烈，面对美好感情时情绪波动又格外平缓，且消极的认知和情绪又几乎不存在以外，这种状态不仅没什么大问题，反而比一般人更健康因为他竟然完全不会内耗！

现代社会，有多少人没点精神问题呢？

一切都可以归咎于他天生是攻略者圣体，作为世上最知名的慈善家之一，从没有外人怀疑过江之衡的精神有问题。

可是即便正常，便应该如此吗？

江之衡认为自己目前的形态是最好的收割工具，正如系统告诉他要掠夺爱意与气运时，他毫不犹豫就接受了一样，那是程序启动的反应。

面对真情实意的主动靠近，他迅速规避掉更深层的回应，这何尝不是一种防御机制？

还有淡漠的情感机制，则能帮他免除了将来处理器过热的麻烦，爱恨太重都容易引发情绪崩溃。

与此同时，并不冷淡甚至远强于一般男性的生理需求，及符合人类生存本能中对应生殖崇拜的强健身体，算是完成攻略任务的必要硬件。

而人的性格是由记忆决定的，究竟是他创造了记忆，还是记忆反过来成就了他？

江之衡常带怀疑，南宫若雪便是前车之鉴。面对连穿越时空及篡改记忆都能达成的伟力，他江之衡又怎么确定自己脑海中的记忆就是真实的？他又怎么确定他就是“江之衡”本人？

或许，系统夺走了他的什么，让他变成了现在这样？

归根结底，还是他地位卑微，没有窥探真相的资格。

但服软是一种隐忍的智慧，还是那句话，他服软，不代表他骨头软。

江之衡死后，把所有家产都上交给了国家，火化后的骨灰则抛向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