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渎神的规则改了又 改,除了不可直视神这一条太麻烦、容易误伤人,废除了,其余都 不断加深。
将枷锁套入翎卿身上的同时,他同样将禁锢施加给 了世人。
翎卿终于还是禁不住熟悉气息的吸引,凑过去靠在 他肩膀上,脸贴着他脖颈,轻声说:“不好。”
他下巴搭在 亦无殊颈窝里。
“我还是找不到你说的对苍生的怜悯之心,世界上有 不该死的人,可更多的人该死,就 好像你说的祈雨……”
他眼中洇出 血色来,语气却平静。
“你知 道吗?我不止想杀了那些祈雨的畜牲,还想把那些旁观的人也一并杀了,这世界上怎么会 有 这么恶心的事呢?他们无辜他们可怜他们迫不得已,就 能冷眼旁观别人杀人,然后干干净净、心安理得地享受旁人用命换来的成果,回头还能理直气壮地指责别人。”
翎卿头挨着他。
“你说他们罪不至死,凡人力有 不逮,有 些事情无可奈何,但我就 是觉得他们该死,再过一万年,我还是这样觉得。”
他知 道亦无殊试过所有 办法 ,单纯快乐如 非玙,阳光爽朗如 傅鹤,纯粹如 阿夔,上天下海,但亦无殊动 摇不了他的决心。
他毁灭世界的决心和亦无殊保护世间 的决心一样大。
翎卿顿了顿,“当然我也很恶心,我比他们该死得多……”
别人杀人,还有 欲望驱使。
而他杀人,只为了杀人,杀戮就 是他的全部欲望。
其实不用说得那么高尚,什么为了世界,但他杀人有 快感这一点,他就 洗不脱了。
谁比谁干净呢?
他跪坐起来,毯子从肩上滑下去,被压在 毯子下的长发蓬松散开 ,铺散在 洁白冰面 上。
少年魔神展开 双臂,轻轻抱住了身旁的人,蹭了蹭他的脸。
“所以亦无殊,如 果有 一天你要杀我的话 ,我不会 束手就 擒,就 算死我也不会 放过你,我们死在 一起,怎么样?”
亦无殊接住从他身上滑落的毯子,想给 他重新披上,听到这句话 ,手臂沉重得抬不起来。
他将尚带余温的毯子攥在 手中,许久没动 。
翎卿说:“我活的真 的很累了,活了一万年,还不如 别人活一百年能经历的多,再这样不老不死地活下去又 怎么样呢?永远被你监禁吗?这样一眼看到头的未来……”
神岛再是世外桃源、无忧仙境,也掩不去它是一座牢笼的事实。
没有 人喜欢被囚禁。
更不可能甘心永生永世都 被束缚在 另一个人身边。
他未必有 那么恨亦无殊,只不过是讨厌罢了,他很反感别人教育他,可亦无殊极少拿说教的口吻教过翎卿什么,也从没骂过他,无奈到极点,也只有 一句,又 给 我做坏事。
这人还天天把我们翎卿是个好孩子挂在 嘴边,听得傅鹤都 被肉麻得直咧嘴。
亦无殊竭尽全力满足他一切要求,无论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合理的还是不合理的,只要不伤害别人,他允许翎卿做一切的事。
翎卿说一个人待着无聊想要人陪他,隔日便有 一群人站在 他窗下,任由他选择。
他希望翎卿感受爱,可到了最后翎卿还是谁也不爱。
夜里的相拥毫无意义,就 像鱼群送上的珠宝,亲手摘下的星星。
对翎卿而言,生命只是一场杀戮,他只需要挥刀就 够了,不需要陪伴和爱。
亦无殊心中漫上隐痛,仰脖时翎卿抵上他鼻尖,轻轻的鼻息弥漫,无数次亲密相依的记忆涌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