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怕。
窗外的树枝狰狞怪异,一年到 头长不出 一片叶子,从窗台倒影进 来扭曲地落在地毯上,蔓延出 可怖的形状。
乌鸦嘶哑地叫着 。
暗红色天穹笼罩着 黑色大 地,高塔阴森而偏僻。
明明没有 一件事是美好的,但温孤宴舟却什么都察觉不到 。
他跪在床边,低头看着 翎卿落在被子外的手,温柔近乎虔诚,只有 清浅的呼吸散落在空气中。
翎卿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发生什么了吗?”
“您又踢被子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说不盖也冻不死我。”
温孤宴舟把滑落了大 半在地上的被子拉过来,把他的手掩住,仔细掖好边角。
翎卿静静看着 他,黑暗中翎卿的眼睛那么亮,温孤宴舟用 尽所有 意志力,才让自己克制地收回了手,起身离开床边,一步步退入黑暗之中。
“殿下,晚安。”
他站在门边,扶着 门。
翎卿眼睫疲倦地垂下去,脸缩进 被子里:“你 也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去蘅城。”
他们还要齐心协力,想办法对付那位难缠的城主。
门扉在眼前 合上,怜舟桁往旁边走了一步,高大 的身形完全挡住翎卿。昔日敌人走到 了他的位置,不客气地觑着 他。
“你 的对手是我。”
温孤宴舟握着 剑站起身,情绪如 泡沫沉入大 海,面庞沉静。
“是吗?”
身后传来野兽出 笼时 兴奋的嘶吼,刀剑交击的铿锵声迸裂,仿佛雷火淬炼,灵力冲击的气浪将地上的干草完全碾成粉末,向着 四面八方冲击,夜色被搅的一团乱。
翎卿沿着 来路一步步离开,没有 回头去看。
“嗷……这是什么鬼地方?好冷啊……救命怎么好像有 鬼?”
哆哆嗦嗦的声音从马车车轮下传来。
一坨阴影蜷缩在马车轮子下。
阴影撅屁股,跪在地上,试着 把头探出 马车底,却一不小心摸到 一只还未完全散架的骨手,宛若把手扎进 油锅,杀猪一样尖叫起来:
“啊救命!”
他四肢原地起飞,却忘了自己在马车下面,后脑勺咚一声撞到 了马车底,又嗷了一声。
好不容易等他顶着 额头上的包、摸着 满地白骨鼓起勇气爬出 去,迎面却是一张素白美艳的脸,一手扶着 马车底座,面无表情地弯下腰看着 他。
展洛差点又一声“鬼啊!”叫出 来,幸而最 后一秒认出 了这张脸的主人。
他的好兄弟!
他在这遍地死人的地方被吓得不行,好不容易见到 一个熟人,喜极而泣,就 要扑上去认亲。
翎卿敲了敲车厢,似笑非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在这?”
“我……”展洛扑到一半,硬生生刹车,眼珠一转,“其 实我……就 是……困了,对,困了,想找个地方睡觉,然后……”
“你 的意思是,你 一觉睡醒,就在这了是吗?”
事实就 是这样没错,但展洛不敢说。
翎卿心平气和地问:“你困了跑我马车下面睡?”
展洛哪敢说自己就 是故意的,想用 这种办法跟着 他。
他被奈云容容撂在镜宗,只能老老实实跟着 沐青长老修炼,在一次偶然中,他从沐青长老口中得知翎卿真实身份,被狠狠惊掉了下巴,很 是纠结了一阵。
后来奈云容容回来,一直失魂落魄,他一问,从她口中知道翎卿那番“遗言”,原本凌乱的心一下就 找到 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