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卿依旧放松地支着腿坐在牢笼边,漂亮极了的眼眸专注地望着那一个人,染了笑后眼尾钩子压得很深。
“嗯?阿仪想他们怎么 个死法?”
这倒是为难住了长孙仪。
若是要 他想出两个恶毒的刑罚,那就太简单了,多心狠手辣的都有,只需回忆一下自己的亲身经历,再稍加渲染,就足以铸造一座世间最让人齿寒的地狱。
但翎卿第一次用 这种 语气 和他说话,大抵人都会情怯,再十恶不赦的暴徒也一样,总想把自己不堪的一面遮起来,把身上的人皮多穿一会儿,遮一遮底下腐烂发臭的真面目。
他张口结舌,呐呐半晌,没能给出个答案来。
别说旁边还有诸多同伴用 羡慕的眼神看 着他,他自己都羞臊了,扶着剑柄的手指骨节捏得咯咯作响。
可翎卿仍旧是耐心的,无比迁就,等着他抉择。
对上他含笑鼓励的眼眸,长孙仪发紧的心尖忽然就放松了。
在那一瞬间,他领悟了翎卿赋予他的权力。
眼前 仿佛有一扇大门在展开。
他进入了全新的领域。
长孙仪往下看 。
地上用 苦苦哀求的神情望着他的魔修,林间若隐若现感知到的气 息,远方逐渐模糊在视野中的魔域三十六城,心情变得平和起来。
这些人擅闯魔宫的魔修,从前 他也能杀,但需要 费一番功夫,如今却不需要 了。
林间藏着的人,不少人修为在他之上,但这些人如今看 着他,却都带着畏惧和仰视,仿佛他是什么 极为可怖的存在。
就连三十六城也同样如此。
生杀夺予,全在他一念之间。
因为他的背后站着翎卿。
就如同当 初那场荒诞而淫/靡的酒宴,翎卿扶起彼时还被叫做歌鹤的奈云容容,把剑递到她手中,让她去杀了那些把她当 做礼物 送给翎卿的人。
那些人打不过歌鹤吗?
不。
他们每一个都比当 时尚且年幼的歌鹤强得多。
但是为什么 不还手呢?
为什么 引颈受戮,眼睁睁看 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 把他们杀死呢?
那些看 不清面目的侍卫把他们按在地上,捆住他们的双手双腿,封住他们的修为,不许他们挣扎,也不许他们逃跑。
只能睁大了眼,惊恐地看 着孱弱的少女 朝着自己高高举起剑。
在她身后,端坐主位的人低眸从容饮酒。
他的气 场操控着全局,威严压迫着每一个人的心脏,那一刻,歌鹤举起的剑不是剑,而是他的命令。
那就是权力。
翎卿生来只做掌权的人。
歌鹤这一剑,斩断自己的过去。
也切断了他们一切的生路。
她扔下剑,踉踉跄跄走向翎卿,去融入他的血肉,把自己变作他的一部分,思他所思,想他所想,喜他所好,憎他所恶。
翎卿看 过她的一切,美好的,腐烂的,落魄如尘埃的,人人践踏的,她不需要 再有任何隐藏。
她不再是歌鹤,也不只是奈云容容。
她身上承载着翎卿的期望,与此同时,也共享翎卿赐予她的权柄。
这才是翎卿的下属。
她可以笑可以闹,可以把自己的喜怒哀乐随心所欲展示在翎卿面前 ,甚至可以骂翎卿不是个人,那么 多事情全丢给她做,直接了当 地拒绝翎卿的命令,而不会得到斥责。
奈云容容就是他的手。
他的手自然能受到他最大的纵容。
现在,翎卿失去了自己的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