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繁便招来侍应生,要了一瓶帕图斯。
醒完酒,风度翩翩的外籍侍应生单手背在身后,将酒液依次倒进两个透明高脚杯。
陈繁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咽下后静默好半晌,才说:“我和许亮节在一起八年了。他是曲岭人。八年里,我只跟他回过六次曲岭,只见过他父母四次。”
钱多多目露讶色。
“曲岭那边的家庭,都不喜欢儿子娶外地姑娘。许亮节的父母不喜欢我,从知道我的存在开始,他们就一直让许亮节跟我分手。”说到这里,陈繁仰头又喝了一大口红酒,“是他顶住了父母那边的压力,跟我走到现在。”
钱多多糊涂了:“那你们又是怎么谈到结婚这一步?”
“我们同意结婚、买房,不找他父母要一分钱,他爸妈才勉强同意。”陈繁面容平静。说着,她停顿了下,望向钱多多,“这些事我爸妈都不知道,你要帮我保密,知道吗?”
“之前一直不同意,一听所有钱都由你家来掏,还能房本上写自己儿子的名字,就同意了?”
钱多多无比震惊:“是我理解的这样吗?”
陈繁不语,算是默认。
“天。”钱多多两道眉毛皱成一团,“你知道这家人的行为,用封建社会的说法叫什么吗?叫吃绝户,姐,你不要这么糊涂。”
陈繁仰头把高脚杯里的酒液一饮而尽,“我和许亮节感情很好,他是个很好的人,只是有一对刁钻又不近人情的父母……”
“如果他真的是个有担当、有责任心的男人,他就会想办法去说通他父母,而不是让你承担所有的痛苦和委屈。”
钱多多向来不喜欢打断人说话,但此时她眼眶微微泛红,想起这些年陈繁独自承受的一切,只觉痛心,也顾不上这种行为是不是不礼貌了。
钱多多稍顿半秒,又继续不可置信地问:“你居然还瞒着小姨和小姨父?你是他们的心头肉,如果他们知道你在许家受了这么多罪,他们会有多心疼?”
陈繁没说话,只是又倒出满满一大杯红酒。
钱多多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陈繁一口就把所有酒喝光。
红酒度数本就高,她喝得又多又急,此时已经有些晕乎。借着酒劲,她终于能将这些年压抑的苦闷宣泄而出:“我有什么没办法?我爱许亮节,他也爱我,我最好的八年都给他了,我不想因为他父母跟他分开,我不甘心,也舍不得……如果分手,我这些年的付出算什么?所有人都会觉得我错了,好一点的可怜我、同情我,更多的人只会在背后说闲话嘲笑我,我不甘心。我不想!”
钱多多无言。
她因陈繁的苦恼而苦恼,索性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陈繁有点醉了,一句一句长篇大论,开始和钱多多讲起自己和许亮节大学时代的往事。
钱多多喝着酒认真安静地听,偶尔配合着回应一句。
天底下所有姑娘都知道,遇到不合适的人应该及时止损,但真正能做到的人有几个?
她今晚来,是想劝陈繁和那个准姐夫分开。
可看着表姐醉眸中懵懂的爱意和暖光,这句劝告只能卡在钱多多喉咙里,无法出口。
两个女孩子喝着酒聊着天,不知不觉,一大瓶红酒只剩下五分之一。
钱多多有点晕乎了。
忽然手机“叮”一声,收到一条新消息:【在哪儿?】
她意识其实很清醒,但懒洋洋不想打字,随手发了个微信定位过去,心里闷闷不乐地想问她在哪里干什么。
隔着十万八千里,他难道还能学齐天大圣,一个筋斗云就飞到她身边?
她到底为什么要谈恋爱?
男人都有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