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多多闻言,脑袋往车门方向转过一个角度,不搭腔。
“对不起。”陆齐铭只能再次道歉,语气更低也更柔,温声细语地哄,“是我的错。”
钱多多自幼性格温和,耳根子软心也软,不高兴了也只会生闷气,从来不会与人正面冲突。
这人第一次道歉时,她的态度就已经松动,没隔几秒钟,又听见他不厌其烦道歉第二次,心里的恼意当即消散得一干二净。
怎么就这点出息呢?
想跟他闹别扭都闹不起来。
无法,她在心里唾弃了一下自己的好脾气,终于不情不愿地扭过头,掀睫望向陆齐铭。
“你说你知道错。”钱多多眼睛睁得溜圆,像一对黑葡萄,“那你又说,你错哪里了?”
陆齐铭平静地回答:“错在说想和你睡觉。”
钱多多差点昏过去。才刚退热的脸蛋再次火烧火燎地燃起来,羞斥,“你怎么还提这两个字?”
陆齐铭:“你问到,我才如实说。”
钱多多:“……”
陆齐铭稍作停顿,又道:“而且,之前我也想委婉,是你要听更直白的表述方式。”
好好好,道理全在你这儿!
钱多多涨红着脸,低声:“你说的事太离谱了。翻篇,不要再提,我当你没说过。”
陆齐铭细微抿了抿唇。
一双深邃的眼直勾勾盯着她看,瞳色沉黑如墨,犹如两汪幽深的潭,稍不注意就让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钱多多知猜到这人还在惦记“进步”的事。
她咬了咬唇,感到呼吸变得困难,全身皮肤也变得燥痒不已。
很短暂的一两秒,漫长得像过了几个世纪。
接着,钱多多忽而伸出双手一把抱住男人的脖子,倾身贴上去。
陆齐铭只觉鼻腔空气被一股暖淡馨甜的香气侵占,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眼前影子闪过,一个薄如蝶翼又柔软轻盈的吻,落在他右边脸颊。
“……”
那一刻,陆齐铭眼神凝固。
女孩的唇柔软而小巧,带着被夜露浸润过的凉,转瞬即逝。
“今晚……就先这样。”钱多多退开来,带离一阵温暖的气流。坐定以后停顿几秒钟,声音轻几分,继续,“也可以当成,上次你陪我去酒吧的谢礼。”
陆齐铭定定盯着她,没吭声。
钱多多也不等他回答,手一抬,车门推开,留下句“再见”便飞也似地跳下车,头也不回地小跑离开。
夜空中,遮挡月亮的云层被风吹散。
心跳过速的余震还回荡在陆齐铭的胸腔内。
半晌,他微垂眸,手指轻碰了下右脸那抹残留的甜温,恍惚间竟生出一种错觉。
仿佛自己是一只被锁链绞紧的困兽,无数念头病毒般蔓延。
在寂静中急切想要挣脱束缚,暴动不安。
*
周三上午查完房,主治医生便给钱爷爷开了出院通知单。
钱海生昨晚守了整宿的夜,困得不行,强打精神和主治医生沟通过后,双方约定好当天下午给老爷子办理出院手续。
九点半左右,正是上班早高峰,医院大门外的路段堵得水泄不通。汽车喇叭声、行人尖锐的叫骂声交织在一起,刺耳异常。
张雪兰费了好一番力气挤下地铁,拎着保温桶走进病房,换丈夫的班。
病床上,钱书华的状态已经比刚入院时好许多,苍老凹陷的面颊也多了几分血色。
张雪兰把保温桶放柜子上,又找出一个碗,笑吟吟地随口说:“爸,昨天你不是说想喝乌鱼汤吗,我天刚亮就去菜市场给你买了。”
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