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心根本没注意他说了什么。

微醺上头的感觉很好，喝醉让她犯恶心。醉了会想起来以前的事，潜意识里一遍一遍重播，没有意义，但搅得人心烦。她又回到她在病房外抓着门把手不想进去的那天，木然到流不出眼泪。

当小孩子挺好的。

不管以什么理由嚎啕大哭，都还有姥姥会放下手中的活赶过来，抱起她轻声哄着。

她说：“我想出门逛逛。”

凌晨五点的街空荡。远方的天空灰蒙蒙地透着光，冷空气吸入鼻腔，给了痛得厉害的头重重一锤。人行道上零星几辆自行车超过他们，罗心放长狗绳，Cino在前头冲得很快，拉得人踉跄。

莫关很少和她并排走。他常常走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她回头，恰恰撞进他眼眸。没眼镜遮挡，他眼白泛几道红血丝，脸色几近苍白，一览无余。

她隐隐触痛一下，但该说的还是要说：“莫关，差不多就到这里了。”

她过两天就走。

不说结束，因为本就没有开始。

莫关呼一口气。他只穿一件黑色高领单衣，薄外套给了她披在身上。现今的天气，微微冷，无法再如几十日前那般呼出白气。

他说：“如果我不想呢？”

锁扣从胸背上解开，Cino钻进草坪玩。他们在绿化带外头，并肩站着。莫关稍稍偏过头就可以看见，笑容浅淡地留在她脸上，而她在摇头。

他又问：“那我为什么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

他脑中晃过她与朋友的告别。大家都在祝她往后顺遂，她失了骨头一样倚在他怀里，面颊绯红，对他们胡乱挥手，说，会的会的，拜拜喽。

再没眼色的人都能看得出来的告别。

他把自己遮得严实，冷帽眼镜口罩一应俱全，沉默得像她身边环绕的深夜凉风。没人问他和她的关系，她的朋友好像全然地接受她身边出现不同的人，都短暂，都会消散。

长久才是稀奇。

“他们都知道了，但你唯独没告诉我。”莫关说，“那我能不能认为……”

“……我是特别的。”

罗心没有犹豫。她承认：“嗯，你是。”

他一开始就是。

“那孟梦是谁？你在回家路上一直在说对不起。”

“我妈。”

莫关看她：“没了？”

放开了撒欢的狗一顿乱嗷，惊得清晨的天都亮几分，罗心喊着小点声，垂下眼。

“自己以前用过什么名字都忘了？”

到了这种时候，他们之间，不必装忘记。

那段胡来日子，莫关给自己随意起了id，在论坛里发帖子。要论行情，纤细软白的男m还是更受欢迎一些，他信口开河说自己四十九公斤一米七，配几张意义不明的小腹和腿照，私信塞得满满当当。

网络虚拟，不宜交心。他对着私信挑挑拣拣，选了一个夸他id好听的，玩玩网调。

除去开始觉得新鲜的两天，他承认他大部分时候都在演，演羞赧，演说不出口，演难以执行，演敏感，镜头外的脸却没什么表情。他给对方发过很多照片视频，嘴唇，小腹，后穴，手臂，但只有一张是真的。

他高中时拍的舌钉照片。

他对着镜头比了个v，吐了舌头。滤镜盖得很厚，颇有那个年代的非主流感，但他喜欢，就掺着发了。

对方问过，要见面吗，她下周可以飞过来。

莫关不想见。他注销了账号，当一切没有发生过，回归了所谓正常生活。

他从来没有把那个人和罗心对应上过。前者严厉得多，像个无情的下任务的机器，而罗心更懒散，说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