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惦记,这不是家中无人守么,他惦记又咋样,这家还能不要了咋地?

不过听儿子这么一说,他也有些犹豫,儿子儿媳都进了山,连整日在院子追着鸡撵的小虎崽都不在,每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日子过得半点没有盼头,冷清啊。

“真拎去你大舅家?”他有些犹豫,“会不会太麻烦他们了。”

“那你拎去山里,挑个箩筐把它们放里头,灶房还没推,那三只母鸡白日就在灶房和院子来回溜达,多几只小鸡鸭子不碍事,也热闹。”他这做派是已经打算在山里安家了,连家禽都开始往山里挪,卫老头都不知该说啥好了,别个猎户巴不得在山下安家落户,他倒好,老子好不容易下山娶了村里姑娘,费心费力在排外的大河村站稳脚跟,结果他转头又要回山里去。

可是能咋整呢?那便回呗。

除了有些心疼那片菜地,卫老头也没咋纠结,点点头道:“你不是要去镇上买砖?赶紧去吧,自个小心着些,别在镇上多逗留,买完赶紧走人。”说罢,又支吾道:“我,我过两日便进山。”

卫大虎乐得很,卫老头被儿子笑得老脸通红,脱了脚上另一只草鞋便朝他掷去:“滚滚滚,赶紧滚,别碍我眼!”

“我不在家不定咋想我,这会儿回来了却又叫我滚,小老头口不对心!”卫大虎嘻嘻哈哈窜出院子,拐道便进了山。

他脚程快,到镇上时时辰还早。有一段日子没来,定河镇变化挺大,卫大虎一路走来,抓住了两三只鬼鬼祟祟伸向被人钱袋的手。坏人好事,自然是招来好一番怒视,不过他也没声张,若对方识相,被抓住了手朝他求饶,他警告两句便放了。若是遇到那头铁的刺头,不但敢瞪他,还出言威胁,他半点没手软,手下略微一使劲儿,轻轻松松便折断了那人的骨头。

卫大虎不咋怕得罪人,他能得罪啥大人物啊?定河镇这偏僻旮旯角,官爷们年年下来催缴粮食,年年都背着人吐唾沫怒骂背运才抓阄抓到这鸟不拉屎的破烂地,地界脏得踩一脚都脏了他们的鞋底。更别说他们县老爷,他便是初到长平县“励精图治”的头两年,倒是日日升堂拍惊堂木,但一次乡都没下过,大老爷自从当官后,怕是连水稻长啥样都忘了,又咋可能来他们定河镇。

眼下这些扒手痞子,不过是一些生活在阴暗沟渠的老鼠,他遇到了抓上两只,废掉两只,便是因此惹上蛇虫窝又如何?他惧个甚?来一个他废一个,来一双,他也不是不能杀一双。

卫大虎头一次来镇上没去面摊吃面,他径直去了上回买砖的店铺。这回倒是有现货,还不少,瞧掌柜急的燎泡的嘴,就晓得这些日子不咋好过。他想想也是,如今这风气,百姓都忙着抢粮囤粮,谁还有心思建房子?便是有,手头的银钱也得紧着粮食来,也不看看如今粮铺涨成啥样了,银子啊银子,如今吃的是啥粮食啊,根本就是吃银子。

“你要多少都有,还是上回的价,你要多少来拉多少!”掌柜的咋可能不急上火,自从镇上开始涨价后,啥都涨,米面油量馒头果子蜜饯衣物,便是一担柴火都涨了两个铜板,只有他们家这砖头,别说涨价,便是优惠一成都无人问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