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许久不曾与阿圆出来游玩?”沈拓重又起牵起缰绳道。他偷了一日的空闲,知会了何秀才一声,也不带阿娣,只自己的拉马带了何栖出来。
何栖顿时忆起婚后二人出游,坐船撞了浮尸,连忙定定神收回心思,难得出来看景,倒想起这些煞风景的来,笑着道:“也不是许久,大郎可是要带我来看开河呢?”
沈拓点头:“干系着桃溪的一件大事,也难遇到,娘子又好奇,不如带你来看看。改日监工,娘子再来,怕顾不上你,累你冷落。”
何栖笑:“今日来,是看热闹,他日来,却是看我夫君。”
沈拓道:“那你今日既看热闹,也看夫君。”
何栖嗤道:“走在前头,看了一路,再不要看你。”
他们一面走一面说,笑笑闹闹过了林郊,先时冷清之地,这时却远远听得人声喧杂,吆喝、鼓劲、喝斥之声不绝于耳。
前面便是半道弯,开河通渠之处。
第一百零九章
新鲜的泥土从地里翻了出来, 潮腐里还带着青草断叶的气味, 躲在泥中的地龙与小虫无处藏身, 引来了成群结队的各种野鸟, 也不怕人,闲庭信步似得搜寻着鱼虫虾蟹。
半道弯弯小水浅, 两头用泥沙堵了水口,岸边有供桌摆着几样鲜果, 点着一炉清香, 祭水神河伯祈他莫要动怒。
季蔚琇立在临时搭的草棚里,与一个和尚说着话, 笔吏执笔不知记些什么。除了和尚, 还有道士,勘过风水,问过吉凶。季蔚琇对鬼神之说嗤之以鼻,大面上却仍是恭着敬着, 佛道不好偏向, 索性两边都请了。
方外之人六根自然清净,一僧一道如世外高人,眼中不染尘埃,僧不见道, 道不见僧, 只将对方视为无物。
季蔚琇还抚掌赞道:“大师、道长超然物外, 不似我等凡夫欲子,于世沉浮, 溺于功名利禄、七情六欲之中啊!”
和尚道士敛目稽首,回道:“明府谬赞。”
季长随见季蔚琇吃憋,愤愤不平,私底挖苦道:“他们修得好厚的脸皮。”
季蔚琇低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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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赤膊的役夫分了几班,伦了锄头铁锹,扩河道挖淤泥,或抬了、或挑、或推车将河泥运到岸边,事后还要植柳固堤,几个官差守了河道两边,监防有人偷懒。
季蔚琇爱民,严令不行酷吏之事,他又时不时来河边转悠,差役也收了爪牙威风,不敢擅动皮鞭。
就近的农妇最擅过活,见季蔚琇和善,大着胆子拎了桶,带着小儿过来捡鱼蟹等物,运道好挖了团鱼出来,还能卖个好价,以贴家用。
季蔚琇得知后,回去令小令写了告示,挖河时所得的鱼虾蟹可自行带回家去。
也有搞钻营的,在河边推车卖起汤饮来。
何栖坐在马上看着河道两岸热火朝天的景象 ,烈阳下,汗水缀珠似得闪着萤光。沈拓拉了她的手,双手将她抱下马,她这身装扮在此地格格不入,引来不少好奇的打量。
“好生热闹。”她看一个扎蓝布的妇人拎了小半桶的鱼蟹,意足而归。
沈拓道:“因明府开明,明示鱼虾可以带回,原先也不过两三个胆大妇人过来捡虾蟹,张了告示后,各村各户结伴来了好些,倒似赶集似的。”
何栖道:“明府为民所想,是百姓之福。”
他二人一路到了草棚,过来拜见季蔚琇。
季蔚琇笑问:“都头不当差,带了娘子出游,怎到了这泥汤带水之地,此地能看什么?新泥污水?”
何栖笑道:“利民大事,怎好错过,脏了衣裳算得什么。”
沈拓在旁道:“娘子一直好奇开渠通河一事,过来凑个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