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统?”

“我这叫见人下菜碟,”郁鸿拎起他后领,去挠他的咯吱窝,笑道,“对你墨寻嘛,就只能这样!”

……

“新岁已近,战事已平。”墨寻收回远眺的目光,他将方才那点漫漶的温柔藏得很好,问,“年后有何打算?”

“我还能去哪儿呢?”顾随之也回身瞧着他,说,“这地儿不需要我,青州我却回不去。”

他不过是孤狼离了故乡,青州的烈风吹不到煊都的深宅,他囚在一轮煊都的冷月里,甚至不如疾活得自在恣意。

“云野,”墨寻忽然出声,温声细语道,“我们还有这么多时日要一起度过,总得学会好好相处。”

这语气太轻柔太暧昧,好似被血金色的夕照融化了一般,缓缓流淌到顾随之的耳朵里。

顾随之侧目瞧着他,见他修长脖颈上也投射着金箔似的光,恍惚间想起幼时,父亲顾振秋带他拜过的白鼎山观音像。

那观音像身上便镀了层金,永远慈眉敛目地瞧着人间。

......可惜眼前这人空有一身好皮囊,那无辜的表象被扒开来,就是恶劣到骨子里的荒诞风流,他已经见识过许多次了,方才却还是险些对此人心软。

顾随之垂着目,只应了声好。

“你瞧着实在兴致缺缺,”墨寻此刻的脾气出奇得好,哪怕这温柔并非给顾随之的,他平和地笑道,“罢了。今日太冷,急着跑马过来时又吹了风,我先回房。”

他说完这话,兀自丢下顾随之离开了。

屋内烘着好几只炭盆,围屏半掩着温泉小池,袅袅白雾腾起一点,墨寻低敛着眉,思忖片刻,将衣裳件件解开,直至将里衣也挂在衣架上。

他本不该想起那些陈年旧事,可惜云松山的夕照实在迷了他的眼,将他卷入了沉疴里。

温泉池里的水足够热,墨寻下去的时候忍不住一哆嗦。寒意被驱散的同时,他羊脂玉一样的皮肉也很快泛起红来。

这时刻的暖和已不似在煊都。

墨寻伏在温泉池边,汗涔涔地闭着眼,他手指也沾染上潮意,随意搭在被哄得热腾腾的鹅卵石上。

这暖意腾升到紧闭的眼前儿,便化作了混沌黑色里透出的一点光,光影纠葛间难舍难分,同十三年前的场景刹那重叠。

那日的黎明尚且未至,只几缕曙光堪堪漏出地平线,黑暗依旧如影随形。翎城外的万象山山道,郁鸿用尽全身力气,挥起马鞭猛地一抽――

马受了惊,登时发疯似的拼命跑起来,暂时与追兵拉开一点距离。墨寻被兄长护在身前,心脏狂跳不已,他耳畔卷过猎猎山风,小刀子般的锋利,刮得脸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