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理拉开那扇门,立刻有穿着深色制服的男性工作人员过来迎接。那笑容、那态度、那微微鞠躬的身形,确实跟一般酒店不同。

可他们继续往里走,却被带进了一间仿佛是KTV包间但又没有屏幕和音箱的房间。浅色的皮制长沙发环绕三面,中间是大大的方桌,还摆放着漂亮的酒具。

“坐吧,随便坐。”王总把艾迪森让到沙发中间。

忽然感觉到自己可能真没见过世面的艾迪森傻呵呵拉着莫琪然坐下,然后才看到方程鹏脸上露出明显带有讥讽意味的笑容。这下,他又不淡定了,转头对王总问道:“这到底是什么酒店?”

“哦,这是日式酒店。”王总笑着解释道:“我们这里的工业园区招商引资过来好几家日本企业。人家带着上千号员工搬到我们这里,时间长了总要有地方娱乐,所以就有了这条巷子。这边的小姐,啊不,不是小姐,应该叫女郎,陪酒女郎,虽然都是本地人,但个个高学历会说日语。这种酒店的玩法也跟外头那些不同。”

“?!”艾迪森大惊,“这不还是夜总会嘛!怎么能叫酒店呢!”

“啊?”王总露出大事不妙的表情,“哎呦!哎呦!是我糊涂了!我以为……”

的确是糊涂了。梁城本地话里都管夜总会叫酒店,管外地人口中的酒店叫宾馆。按说,不该出这种误会,因为王总的业务不止限于本地,自然也知道这个用词上的差别。奈何艾迪森的衣着打扮和言谈气质实在不像个正经人,试问谁听到一个纨绔子弟说要去“特色酒店”能不往歪处想呢?

自觉快要完犊子的王总正要想办法纠错,经理帮忙安排好的姑娘们却已经进来了。说实话,这可是好大的面子呢,当地的日式酒店一般都不接待本地客人,要不是王总常常招待日本客户过来照顾生意,还真没有这样的待遇。

“晚上好。”穿着小礼服的女孩子们温温柔柔地鞠躬问好,又自然而然地坐到沙发外侧,堵住了去路。

这其实是店里的规矩,并非要开杀猪盘。没有明确被指名的陪酒女郎会先坐在外侧和客人聊一会儿,再根据后续的具体情况调整位置或者起身离去。

女孩子们礼貌大方地开始调酒,十分熟稔地说道:“王先生,你上次说胃不大好,两个月内都不喝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再次光临,一定是带来了非常重要的朋友吧?妈妈桑特地准备了口味清淡的下酒菜,你吃一些再喝酒,胃会舒服很多的。”

艾迪森和莫琪然听得都是一愣,因为从没见过这种调调儿的陪酒小姐。只有方程鹏从容地接过酒杯,但笑不语。

世面这东西,真不是有钱就都能见过。起码富二代艾迪森·富贵·陈就没见这样的。

日式酒店的设定其实最适合商业伙伴或者关系好的朋友过来喝酒聊天。想说正经的,那就少喝点,反正有女郎们陪着绝对不会冷场。想随意一点,那就多喝几杯,哪怕店里不玩划拳摇骰盅那样的游戏,妈妈桑细心教导过的女孩子们也有办法让客人们尽兴。

比如现在,穿白裙的女孩子看到艾迪森衣服上的赛车车标,就开始把话题往日本斯巴鲁车队今年参加拉力赛的成绩上引,很快化解了王总那个失误带来的负面气氛。

莫琪然安安静静地听着,三观再次被社会这个大熔炉拆散重组。

他想,运输公司大楼里藏着自带KTV设备的宴会厅,夜总会里反而没有歌唱,做模特的被人看成婊子,真正的坐台小姐反倒像大家闺秀。

难怪狄更斯说,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这是智慧的时代,也是愚蠢的时代;这是信仰的时期,也是怀疑的时期;这是光明的季节,也是黑暗的季节;这是希望之春,也是失望之冬;人们面前有着各样事物,人们面前也一无所有;人们正在直登天堂,人们